总在一个地方偷东西,毕竟时间长了容易露出马脚,而且当地富户接连被盗,到处都在议论此地来了大盗飞贼,官府也接到了数起报案,查探得很紧,伏缨和项去邪只能离开这里,到另外一个城镇去住。
就这么过了三个月,眼看已快到过年,伏缨这一日终于抵受不住练剑的辛苦,对项去邪道:“我看我的确不是练成天下第一剑法的料子,因为我已经练得快吐了,再这么不要命地练下去,我感到非但不会有多大的进步,恐怕还会有不少的坏处。”
项去邪似乎早就料定会有这么一日,不过他却不揭破,反而问道:“练剑怎会有什么坏处?若有坏处,那慕容寒山又怎么练到这么高明的剑法的?”
伏缨叹道:“这小子一定不是人,是生来就为了练剑的怪物,而且他也不用在练剑之余,还要去偷东西,我练了这三天,若说太辛苦倒也不见得,只不过什么都不敢,每天练个不休,脑子里什么都不能去想,空空如也,光是那种寂寞,我就受不了,我怕我再练一段时间就会发疯。”
项去邪笑道:“你小子吃不了苦,就给自己找借口,不过你有一点说得不错,慕容寒山肯定有别于常人,否则武林中练剑之辈何止千千万万,为何只有他能练到这种成就呢?”
伏缨道:“我且不去管他,此后我还会每日坚持练剑,但绝不会这么拼了老命无时不刻地去练了。”
项去邪道:“是啊,有的人天生是练剑的,有的人天生是偷富济贫行侠仗义的,你既然有这方面的天赋,就别羡慕别人了,干好自己的事是真,练剑人中能出个向慕容寒山这样的佼佼者,天下贼盗中,也必然会出一个伏缨,成为盗王之王!”
这段话让伏缨有种恍然大悟之感,慕容寒山剑法高超,是因为他勤修苦练,和可能有的天分,自己是金手门唯一的传人,就不能羡慕别的行当里的高手,此后若是出了个刀法第一的人,难道自己又要去练刀么?出个棍法高明的人,自己又要去练棍么?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自己非要在偷盗方面有一番作为不可。
随着年岁渐长,伏缨已经将范萦怀留给他的那本《金手诀》学得滚瓜烂熟,里面全都是关于偷盗方面的技巧,唯有最后一页写着“戒贪”二字。
和别的人不同,金手门的人比别人更容易得到金银财富和各种世间珍宝,这些东西对人来说有着天生的吸引力,若是迷恋这些东西,将这些东西据为己有,就会渐渐违背了金手门的规矩。
项去邪也将金手门中能教给伏缨的本事都教给了他,还教了他不少在江湖上处事的规矩,以及如何变卖值钱的东西,如何分辨出那些人是真正需要帮助的贫苦人,不至于在这些事上事倍功半。
伏缨学得也很用心,诚如范萦怀所言,伏缨实是做这份差事的天才。
在伏缨十五岁那年,项去邪对伏缨道:“行了,就算你师父在世,他所能教给你的,也就是这些本事,我对你的承诺总算是完成了,伏缨,此后要靠你一人行走江湖,千万要注意一点,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我们不能有失误,有失误,就意味着暴露,意味着麻烦,意味着性命的危险,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哪怕遇到再有钱的不义之人的财富,都不要去动,千万切记。”
这是一个寻常的午后,两人头天晚上刚在一户人家得手大笔的银票,此刻正在客栈里休息,项去邪突然说出这么一席话,让伏缨震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年来,他和项去邪一直在一起,除了项去邪答应的教他金手门的本事外,他也早已习惯了随他在江湖上行走,如今项去邪话中之意,显然就要和他分别了。
伏缨结结巴巴地问道:“师伯,你……你这是要……离开我了么?”
项去邪道:“你是个好孩子,定然能成为一个优秀的金手门的传人,而且金手门的本事你已经全都学会了,当然要自己出手去做,咱们金手门为何每代只有一个传人?那就是要做独行侠啊,小鹰不能总在老鹰的庇护下生存,总要脱离老鹰的羽翼,学会独自翱翔。”
伏缨心中顿时感到空荡荡的,他睡意全无,人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项去邪,眼中充满了不舍,他喉头哽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项去邪安慰道:“没有我在你身边,你才能放开手脚,伏缨,要知道以后在江湖上闯荡,你本人可以出名,就像你师父范萦怀当年侠名远播,人称飞天大盗那样,但金手门三个字,除了你的传人之外,你不可告诉别人,这是金手门的规矩,你可知道?”
伏缨含泪点了点头:“知道。”
项去邪道:“我相信你能做出一番傲人的成就,你……一定要懂得照顾自己,保护好自己,每次得手的钱财,给自己多留一点,我……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若能听到你的名字,也会感到欣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连独来独往的项去邪,在要和伏缨分别时,也感到难过,但他却不得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