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齐跌落了背后的悬崖。但关键时刻,唐肃右手拉着徐婉,左手抛弃出了一根缚仙索,准确地缚在了悬崖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他们并非是在往悬崖下坠落,而是那股强力的空间漩涡正在吸引着他们,将他们倾斜拉起。两人就这样拉着一根缚仙索悬挂在了岩石上。
如果唐肃肯松手抛掉徐婉,那他还可以反身顺着缚仙索爬回来。但他不愿意抛弃,那就只剩下一只左手抓着缚仙索勉强支撑,根本就不可能爬回到安全之处了。更何况悬崖之上还站着一个死对头勾诛。
明明占尽上风,就这样大势已去,瞬间被对方翻盘了?唐肃心中极度不甘,但他又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究竟那一步做错了?本心镜的光芒之下,他的每一步都出自他的本心,绝不会错,绝不会错!
唐肃毕竟曾经是他的同门师兄。虽然勾诛对此人有时厌恶至极,真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断,但是在这本心镜下,他所做一切也同样出自本心,他是真不想杀人。
只是这本心镜的光芒笼罩之下,他实在无法走出去。无奈之下他在飞沙走石中抓住了唐肃的那根缚仙索,没有好气地说道:
“唐肃,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我没有偷过那那老头的雷玄木种,那东西是我自己花钱买的。白长生不是我杀的,查绯的事更是和我无关。
“我每分钱都来得光明正大,问心无愧!你拼命要抓我根本就一点道理都没有!你赶紧把本心镜收了,我不杀你。这大阵很快就要崩溃,我要去救人!”
唐肃当然知道本心镜的光芒下,勾诛所说的话就是出自他的本心,根本就不可能说谎。他却冷笑道:
“那又如何?你又出自何姓何家?你不过士青石街上一个偷鸡摸狗之徒,连家世都搞不清楚的杂种,这难道也有假?
“祖师秦尊阳虽然是土人出身,但如果没有古、陈、徐这些族世家鼎力支持,怎么可能在翠玉宫自立门阀?
“自古天地尊卑有别,人为主,土人为仆,各居其位,各谋其事,这难道不是天地纲常?
“自从连氏占据了丹阳阁,不分贵贱收徒,单凭喜好提拔弟子,你这种窃贼出身都能成为丹阳阁真传,连萍亲授,这难道不是翠玉宫乱象?
“我若不杀你,便是坐视这天地纲常混乱,宗门败落在女人手里!”
勾诛被他说得一愣。原来这个呆子和自己过不去,并和那些扣在他头上的屎盆子无关。说穿了人家根本不在乎自己到底做过什么。
只要自己不是族出身,只要自己不知自己家世,只要自己曾经在青石街上做过小偷,他便已经有了原罪。这原罪不是任何方法可以洗清的。
哪怕他机缘巧合救下了宫主,哪怕他苦心修炼成为修士,哪怕他逐鹿之战排名第一,机缘不断,炼就筑基十重圆满。哪怕他将来结丹、蜕凡甚至和秦尊阳一样飞升,他都一样不符合这天地的纲常?这一切在他一出生就已经决定?
但唐肃一开始就说秦尊阳也是土族出身。那他这一番屁话,岂不是把祖师也一起骂了进去?
其实唐肃在这危急时刻,最好的办法是先承认一切都是误会,乖乖地将本心镜撤了,让勾诛将他和徐婉拉回来。哪怕他还是想杀勾诛,在那之后还有机会。但本心镜的光芒之下,他即便是法宝之主也一样受到影响,他是绝对说不出任何虚与委蛇的话来的。
“是么?”勾诛脸色一冷,毫不犹豫手起剑落。冥火剑在空中闪过一片扇形的弧光,将唐肃紧抓着缚仙索的左臂一砍而断!
徐婉一声尖叫,这两人就像两片连在一起的落叶一般旋转着掉入悬崖下的空间风暴中。
头顶上的本心镜似乎也察觉了主人的危机,不再悬浮原处,而是如一个飞盘一般飞起。紧随主人而去。
一个瞬间之后,勾诛便只能看见狂怒的黑色风暴中心,还有本心镜隐约的光芒一闪,然后很快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