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不妙,虽然在自家地盘上,可来者都不是芸娘敢动的。
罗玉,冲力气她打不过。
罗夫人,冲银子她不敢打。
她那一套放不下面子认错的说法立刻溃败。
在罗玉将将到了她面前时,她便主动下了矮桩:“爱过,不后悔,救我阿娘……”
嗯?罗玉将手放在她额头上半晌:“没发烧啊……”
她干笑一声,想着该如何心平气和的解决这事,罗夫人却将她从头到脚一打量,眉头一蹙,又舒展开,伸手将她一拉:“跟婶子走……”
“这……”芸娘立时有些慌张。
拉出去背过人再打?不至于吧?
她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回头挤眉弄眼向青竹求助,然而青竹此时正一脸欢喜的向她挥手,还十分狗腿子的道:“婶子慢走,我阿姐今日不忙,晚回来些没有关系……”
罗夫人今日乘坐的骡车十分宽大豪华,拉车的不是绿豆,赶车的也不是罗玉。
芸娘心中惴惴,刚想开口探问,罗玉便安慰她:“莫怕莫怕……”
芸娘内心翻了个白眼:你们母子同来,我能不怕吗?
眼看着罗夫人张口欲言,罗玉便又插嘴道:“莫怕莫怕……”
她要开口问时,罗玉:“莫怕莫怕……”
罗夫人想开口说时,罗玉:“莫怕莫怕……”
当骡车停在一处极其华贵的宅子前时,芸娘一身的冷汗已将她的夹袄打湿。
她终于也觉着,到了换单衣的时候了。
罗夫人毕恭毕敬上前同门房之人递上拜帖,回头终于对芸娘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莫怕莫怕,有婶子在……”
芸娘腿一软,回头看向罗玉。
罗玉在忧虑的神情中分出来个笑脸,他牵着她手,将她的手汗尽数擦到自己衣衫上,安慰她:“莫怕莫怕……”
到底该怕什么啊我的天啊!
门房回来的极慢。这是一位衣着鲜亮的中年无须汉子,他神情倨傲道:“进去吧,仔细着点,莫惹主子烦心!”
罗夫人连连应道,上前接拜帖的瞬间,那门房手中便多了一个荷包。
门房仔细摸摸荷包,脸上有了笑意,又再次低声交代道:“今日主子心情烦躁,早上才应付了一拨闲人……想借主子的路子当上皇商之人可太多了……”
罗夫人连连称是,心中有了计较,再对门房点一点头,便回头唤了芸娘同她进去。
罗夫人未唤罗玉,那门房也无意让他去二门外等候,只抬腿踢过来一个方凳,口中说了声:“在此处等。”
罗玉只远远向着芸娘交代:“莫怕莫怕……”眼看着芸娘一脸怔忪的进了宅子,不知为何生了一股不祥预兆。
厚重大门咯吱一关,门后站着一位衣饰华丽的美人。
芸娘原以为这美人便是宅子的主子,却见罗夫人上前递过一个精巧的荷包,面上依然是如对门房一样的笑脸:“姑娘费心了……”
那美人收了荷包,不冷不热对罗夫人道:“跟着来吧,主子午憩方醒,有些个起床气。”
罗夫人听罢,略略一点头,牵着芸娘跟在那姑娘身后去了
芸娘这才瞧出这女子并不是什么主子,而是个侍女。
她心中咋舌,只见门房和侍女行事这般气派,不知那主子是何等人物。
此处雕梁画栋,沿途小桥流水,比她前世见过的各处园林也不遑多让。
如若她有些个见识,或曾与达官显贵有过交道,便会知道,江宁府里似这般阔气的宅子,除了皇家封地,便连江宁府第一把交椅的知府宅子也多有不及。
当然,如若她再多识得几个字,便能瞧出,那宅子外面挂着的匾额上,几个大字写的十分直白。
长宁别苑。
当今圣上嫡姐、公主长宁的御赐别苑。
长宁公主与驸马不和之事天下皆知,然公主殿下自今年春季来江宁长住之事只略略有些风声。
罗家还是在参与补栽别苑苗木时无意获悉的消息。
而芸娘此时的胃口还没大到将主意打到皇亲国戚的头上,故而不知此事,也情有可原。
此时侍女将两人带到一处水榭外面便自行退下。水榭上几面垂了薄纱,从外看不进去,不知里面有着些什么人,只从期间传来断断续续不成曲调的琴声。
两人静静站在外间,无人上前招呼。
罗夫人悄悄对芸娘道:“等会好好表现,婶子家的生意可就靠你了!”
芸娘懵的不是一星半点。
当然此时她已经确认罗家母子此行并非是要同她计较那几只蚕的性命。可此行究竟与罗家的买卖又有何关系?且在苗木生意上她全然是门外汉,她是何处入了罗夫人的青眼,产生了她能推动罗家生意的错觉?
不知今日是否王杏儿养的那只小黑太过勤快了些,惹得这轮日头太过烦躁,将周身的怒火投射到了凡间。
水榭边有郁郁葱葱的半圈树子,她们二人偏偏站在没有树子遮挡之处。
芸娘被晒的出了满头油汗,原先被冷汗打湿的夹袄又便热汗打湿,糯叽叽的贴在身子上,连喘气也有些不畅。
她心中一边想着回去见了青竹又要被她大惊小怪“晒了不必要的日头”,一边又觉着到了重做胸衣的时候了,身上换洗的两件已经有些勒身子了。
由此她又想到青竹这丫头的生母也不知是怎样的条件,除了给了青竹一副天使的面孔,眼见着她也要长成一个魔鬼的身材。
芸娘虽与青竹年龄相仿,可青竹发育的就是比她早一些,发育的成果也比她好一些。早在一个月前,青竹就已经穿上了新尺寸的胸衣。
小姑娘心理适应能力强,在初初发育时还害羞的不愿出门,如今不过短短半年,她竟已经为自己的身段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