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依次吹灭,第二个夜结束。
小黑胖子李芸娘打了个哈欠,对同样一脸疲倦的骰子丁道:“回去好好歇着,让你媳妇给你做顿好的,等待今晚收网。”
说话的声音压的极低,走在前面的两个汉子分文听不到声音。
龟公同恶汉爬上堤坝行到平地,方啪啦一声将兜在春袍上的银锭倒在地上,借着天边鱼肚白的暗光仔细数过,恶汉双眼直直不敢相信,暗呼道:“七百二十两……真的是七百二十两!”
龟公哈哈一笑,拍了拍恶汉的肩膀:“哥哥,以前没见过这许多银子吧?”
恶汉摇摇头,又低头下去将银锭数过,这才真切的揽在怀里。
昨儿还只赢了五十余两,今儿竟赢了七百余两,那明儿……
这几日几乎像做梦一样,只须臾间,他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恶汉大手一挥:“走,兄弟,哥哥请你去耍姐儿,去耍全江宁最贵的姐儿!”
龟公心里嗤笑一声:真以为这些银子是你的?狗胆子敢花吗?
他一摆手,劝着恶汉:“哥哥哎,你手里这些银子可是本金,今儿花去一两,夜里少赚一百两!按这个速度,我们今儿白日莫说花银子,还得去筹银子!”
恶汉一愣:“怎么筹?哥哥我平日没存下什么银子啊!”
龟公心里一笑:上勾了!
他往麻拉拉的四周一瞧,觉着并无人偷听,方伸出一根手臂,故作神秘对恶汉道:“知道这是什么?”
恶汉狐疑的瞧着他。
能是什么?不就是一截细皮嫩肉的手吗?
龟公摇摇头,吐出两个字:“抵押!”
抵押?什么意思?
龟公这次十分有耐性,将他的经历缓缓道来:“……那时我多穷啊,给爹娘治病欠了两百多两银子!债主上门,逼着我还银子。我一咬牙,便去寻了绿头大哥……”
他再将自己的手臂往恶汉面前一晃:“知道这只手,抵押了多少两吗?”
不等恶汉猜测,先将答案揭晓:“一百五十两。”
又指指自己的腿:“这腿,是两百两。”
他面上难掩得意神色:“两双手和两条腿,弟弟我一共抵押了七百两银子。当夜便去赌坊,赚了一千两银子回来。归还抵押的银子,还倒赚三百两。回去将欠账一还,无债一身轻。”
昏暗中,恶汉的眼珠子咕噜噜赚个不停,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龟公趁热打铁:“这堤坝修好,也就是近十来天的事。这些棚子一撤,我们去哪里再寻这发财的机会。小弟带你去筹些银子,再加上手里这七百两,等到了明儿,我们就有万两身家!万两是什么概念?那是能在我们住的客栈里好吃好喝一辈子,还能养两个最贵的姐儿!”
恶汉眼中光簇越来越亮,辉煌璀璨的未来唾手可得。
他狠狠往地上吐口唾沫,浑身充满了波涛汹涌的干劲:“走!”
晌午,永芳楼后院。
芸娘从睡梦中醒来,先美美伸了个懒腰。
待她洗去脸上黑灰出去时,李氏已经先她一步起了身,正在同李阿婆、哑婶摆弄晌午饭。
这样一出计策,李氏虽只知道其中的五成细节,却也不能放任芸娘撒手干,每晚必坚持跟去。虽是坐在骡车里未露面,可心里怎么也比等在家中心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