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此人有个优点,对于不感兴趣之人,便对那人之事半点不关心。
譬如这殷人离,他虽同她合伙做了买卖,但两人多数时候不睦,她便也对他无甚兴趣。
基于此,除了知道他姓甚名谁,对旁的一律不知。
总归他是将合伙银子给了她,她只相信银子。
然此时她正寂寥无趣,听闻彩霞提及殷人离,便也难得对殷人离之事问上一问,当做打发时日。
然而彩霞自冒出那么一句“殷人离同家中不睦”后,便如锯了嘴的葫芦,再问不出半句话。
芸娘若是问急了,她便扑通往地上重重一跪,苦着脸道:“奴婢如今虽是小姐的人,却万不该嚼前主子的舌根。奴婢已是犯了大忌,再不敢多言。”
芸娘见她十分具有职业操守,便也不好多问,只嘀咕道:“可见问题出在殷人离身上,他怎地处处同人不睦……”
她对彩霞方才的话十分认同。
芸娘即便已经历了两世,却人小力薄,日日同那不喜之事去抗争,作用极小,是一件“杀敌八百、自毁一千”的亏本买卖。
偶尔做做便可,却万不能长久。
如今只有快快的、好好的将书抄完,这才有机会脱身,好将机会留在青竹等人到京城之后的买卖之事上。
然她虽想的通,可对于极少拿笔、认字也不全的人来说,想好好的抄书,根本就不是那般容易。
老夫人给她的书上都是蝇头小楷,她要照抄成同样的大小的字,简直是有如登天。
她偷偷跑出院子,拎着书本厚着脸皮去柏松院向左老夫人央求过,这才求得老太太开恩,同意她抄写成大字。
然而没有誊抄的字帖,对她来说,写的工工整整也是极难。
反正老太太对她溜出自己院子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在抄书艰难之余,便想到了这天生便是大家闺秀的左莹。
上回之事,她又气了左夫人一回。她忖着,便是左莹对她恶意不大,听了左夫人这亲娘嚼舌根,难免会有不愿帮她的举动。
她自来愿意主动求人时,准备工作便做的极到位。
去左莹的院子时,除了令彩霞拿着的文房四宝,自己手中还捧了几本话本子。
左右上门是客,伸手不打笑脸人。
她忖着她笑的再亲切一些,脸皮再厚一些,那位虚弱的左莹也没力气赶她。那时她霸王硬上弓,她就不姓左莹不就范。
她专门选着避开左夫人的时辰。去的时候,正值左莹午睡时。
那身段丰满的美桃将芸娘主仆拦在屋门前,央求道:“二小姐,您那日来这院里爬树,连带的小姐操心万分,之后困乏的连睡了两日才醒。今儿您又来……”
芸娘连忙送上笑脸,向美桃扬一扬手中话本子:“我今日不是来闯祸的,我是同她促进感情的,保证让她身心愉悦……”
美桃却不吃她这一套,正要继续拦,从左莹闺房中已传出一把虚弱之声:“是谁?是二妹吗?”
美桃听闻,只得不情愿的应下,让开道,却又凶巴巴低声告诫:“万万莫惹大小姐生气,她气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