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走到跟前,丁宝桢拱手笑道:“折杀下官了,何敢当王爷亲迎。”
“雅璜当的起本王亲迎。”易知足笑着拱手还礼,随即介绍道:“赵先生无需介绍了,这是犬子,行之。”
易正行乖巧的拱手一揖,“小子见过丁大人。”
易正行是嫡子是正经八百的世子,丁宝桢哪敢受他的礼,连忙侧身避开,拱手道:“世子爷可别折杀老夫了。”说着又与赵烈文见礼。
进屋落座,丁宝桢便径直道:“江苏咨议局原本是打算分设在江宁和苏州,不过一众议员都希望将咨议局合二为一,且将咨议局设在上海,此事下官不敢擅自做主。”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上海风气开放,亦是东南政治经济中心,江苏咨议局设在上海也颇为适宜。”说着,他反问道:“江苏的咨议局议员都已经选出来了?”
丁宝桢连忙道:“总计一百六十名,已全部选出来了。”
咨议局的议员选举是采取的复选制,第一回先由选民选出侯选人,第二轮再由候选人互选,选出正式的议员。
易知足接着问道:“有多少候选人?正式议员与候选人的比例是多少?选民有多少?选民占总人口的比例又是多少?”
丁宝桢被这几个问题问的冒汗,他没想到易知足会问的如此仔细,好在他对本省的基本情况对咨议局的选举情况都了然在胸,略微沉吟,他才开口道:“候选人是一千七百余人,正式议员约是候选人的一成,选民总数十五万有余,选民占总人口比例是千分之五。”
易知足沉吟了下才看向易正行,道:“英吉利的选民占总人口比例是多少?”
迟疑了下,易正行才道:“孩儿只记得英吉利在1833年的数据,选民占总人口的比例是百分之三点三,这个比例是每年稳步增长的,估摸着现在应该已达到百分之五,甚至是更高。”
听的两父子的对话,丁宝桢苦笑着道:“大清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选举,比例低也算是正常,据下官所知,有很多符合选民条件的,或是心有顾忌,或是不了解,又或是不热衷,不愿意报名。”
易知足轻叹了一声,道:“都说宪政思想已经深入人心,一次选举就完全暴露出来了,江苏的情况在各省中应该是最好的,江苏尚且如此,其他省可想而知。”
赵烈文神情也有些黯然,经过修改的《咨议局章程》和选举规则,已经尽量的放宽选民资格了,比例依旧低到如此程度,着实是有些难看。
“慢慢来。”易知足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二千余年的皇权专制国家,宪政之路岂会那么平坦,慢慢来,十年不行,再来一个十年,随着宪政的实施,情况必然会逐步好转。”
“王爷说的是。”丁宝桢附和着道:“万事开头难,这毕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选举,很多人不了解,不热衷,有顾忌,也算是正常。”
略微沉吟,易知足才道:“给各省去电,着他们对咨议局的选举情况进行统计存档,方便以后比对。”
“是。”赵烈文连忙应道。
点了支烟,易知足接着问道:“当选的议员都是官绅士绅商绅之流罢?”
丁宝桢点了点头,道:“王爷明鉴,当选议员或是曾在中央或地方担任过官职的官绅,或具有传统功名之士绅,或是受过新式教育之学绅,或是具有丰厚资产的商绅。”
顿了顿,他接着道:“以下官所见,主要还是对选举的认识不够,选举中以利益为纽带的竞争风格——也就是竞选拉票,压根就没出现过。
他们都认为,当选议员是靠自己的学识、素养和公德心等文化上的崇高地位来博得众人拥护,简而言之,只要有一定的声望和威望就能成为议员。
在西洋是竞选,在大清则是以德服人,主动让贤,有士绅当选后竟然再三辞让自己的议员席位,还被传为美谈。”
听的这话,易知足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难怪当选的议员都是‘绅’,这种选举情况,一般人能当选才是咄咄怪事!看来西方的竞选文化一时半会在大清还难以被接受。
慢慢来罢,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自我宽慰了一番,易知足才转移了话题,“倭国经历了战乱和罕见的大饥荒,人口锐减,十不存一,如今需要大量的移民,尤其是需要茶农和桑农,元奇会提供优厚的移民政策,你们先着下面府县统计宣传统计一下,这也算是另类的救济贫民,别被钻了空子。”
自打元奇征伐南洋之后,这些年元奇一直在不间断的进行移民,优厚的移民政策早已是广为人知,早期移民南洋两省的移民如今绝大多数都生活富足,这等若是元奇移民的活广告,如今的元奇移民早已不象开始那样艰难,往往一有消息传出,一般的贫寒之户都趋之若鹜。
一听要大举移民倭国,丁宝桢自然欢喜,连忙点头道:“倭国距离江苏不过数日航程,愿意移民的应该不少,王爷放心,下官一定着各府县做好宣传和统计。”
送走丁宝桢,易知足回头看了赵烈文和易正行一眼,道:“交给你们一个任务,比较一下大清与英法国的赋税情况。”
赵烈文一愣,试探着道:“大掌柜准备革新赋税?”
“想什么呢?”易知足慢悠悠的道:“惠甫可知道,大清赋税与英法两国相比,孰高孰低?”
对于英法两国的赋税情况,赵烈文还真不知道,当即就看向易正行,“行之应该知晓一些罢?”
“不是很清楚。”易正行道:“不过,想来应该是英法两国要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