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优猛吸了一下鼻子,抽噎了几声,继续说了起来,
“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好好听,珍惜你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你走了以后,整个世界都空了,草和木再生于亘古不变的大地大雁再穿过熟悉的天空人群再穿梭在车流之间。而我只是行走于人间一个残缺的灵魂,死亡带走了你的生命,而你带走了我关爱这世界的心脏。”
“这段话是你说给海子的,现在由我说出口,借你的话说给你听,代表的却是我自己的心情。”
“其实当年喜欢你的人,爱你的人很多,真的很多,比如沈晨儿,比如欧老师,再比如我。”
“只不过我对你喜欢,对你的爱和他们的有些不一样,我对你的男女之情,是人间至爱。”
“可能在你看来很荒唐,我们是堂兄妹,你是我亲叔叔的女子,而我也是你亲伯父的女子。按理说我不应该对你产生感情,也不能对你产生感情,但是你那么美好的一个人谁能不爱呢”
“因为爱你我吃了你夹给我的,我最讨厌吃的菜因为爱你我报考了和你志愿一样的学院,即使我能考上的几率基本等于零因为爱你我在无数失去你之后的夜里惊醒,想为失去你而哭泣却又不得不压制回去。”
许优摸出了一包香烟,在许想容的坟前点燃了,香烟的味道曾经使他陶醉,现在却变得涩苦。许优只抽了一口就受不了了,将还剩了大半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熄了,一同踩熄的还有其他。
“想容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我一定会找出杀害你的凶手,还你一个公道。还要回贝青,先走了,不,是永别了。”
许优戴上了鸭嘴帽,毅然决然地转过身离去,一阵夏季酷热的强风吹来,吹落了枝头翠绿的榕树叶,明明是最绿的叶子,明明是最好的季节,这片年轻的叶子却已经离开了生的枝头,落尽死的大地怀中。
花店二楼,圣尘雪孤零零地待在幽闭而又安静的房间,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后背开始发烫,冒出冷汗。
这种幽闭让他回忆起了在那个邪恶世界密室中度过的七万年,每一天他都备受折磨,锋利的钻头钻进他的骨头,取出里面的骨髓刀子剜掉他的血肉,将一颗颗恶花的种子种在其中长出的灵花被生生掰断,栽在其他地方,留给他圣尘雪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圣尘雪不是没有痛觉的植物,而是拥有灵智的精灵,拥有人类拥有的一切感觉和情绪疼痛,害怕,孤寂,永无止境的黑暗与绝望压了他整整七万年。
有时候圣尘雪都想问自己,为什么要那样活着,要那样痛苦地活着,为什么不了结了自己,没有希望的活着有什么意义
可是圣尘雪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已经有人替他回答了,“折磨你的人不让你死,你就永远死不了!”
圣尘雪痛苦地活了七万年,圣尘雪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会活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邪恶密室力,直到昨天晚上,暮朝朝背负一对七彩的翅膀向他飞来,将他抱在了温暖的怀中。
时隔七万年,圣尘雪冰冷的身体再感受到善意的温度,那一瞬间圣尘雪被眼前强大而又美丽的暮朝朝吸引住了。他感到自己得到了救赎,而救赎他的生灵是神明。
圣尘雪终于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地方,却害了一种可怕的病痛——密闭空间恐惧症。此刻对密闭和安静的恐惧占据了圣尘雪的大脑
屋外的阳光开始变得刺眼,扎得他眼睛疼,圣尘雪躲在被窝里,一双圣洁的银灰色瞳孔中布满了惊恐。
似乎有无数阴森恐怖的东西开始从床底冒出,房间被各种飘渺朦胧的身影占据,散发出黑暗地狱的阴冷气息。
圣尘雪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令他难以呼吸。圣尘雪想叫又不敢叫,怕打扰到暮朝朝他们。
在这里圣尘雪只是个寄住的病患,不属于花店,圣尘雪并不想给其他人带来任何麻烦。圣尘雪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生灵,即使自己在痛苦也不愿给他人造成任何麻烦。
圣尘雪在安静而又幽闭的屋子里孤独而又害怕地等待着,等待着有人发现他,带他离开,或者陪陪他,给他信心。
黄昏落下最后的帷幕,白昼过去了,黑夜接手天空,用暗沉的墨蓝色覆盖人间。黑暗降临,光明岁败却不灭。
白月光在夜色之中投下温柔的光辉,宛若人间雪色,虽冷却也极美。
朝朝暮暮花店还在营业,黑猫窝在门口的藤椅中眯起眼睛打盹。店内暮朝朝坐在吊椅上看着顾小北忙来忙去,
“三朵白月,一朵九昙,两片雪容,半株夜明子,五颗白露,三块冰糖,四颗黑萄,两叶甘叶,三朵梦里,五朵回生,水加三分之二,泡制五分中后敞开茶盖一分钟散发茶香,再盖上。”
“哦哦,好。”顾小北抱着一个又一个琉璃瓶跑来跑去,一边往茶壶里添加各种花茶,一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