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安排好的踏青谈心,都未让老顽固改变心思,一众手下士气不免有些低糜。然而何瑾还跟没事人儿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一点烦心事儿都不往心里搁。
又过了几天的一个晚上,他甚至还跟柔音妹子吩咐了一句:“明天卯时之前,记得喊我起床哈,我要去上朝。”
这话一出口,柔音妹子当时就震惊了:“老爷,回来都一个月了,你哪天上过朝?”
“呃......该上的时候,也是要上一上的。”何瑾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道:“毕竟这两天,陛下都派李言闻过来了。”
“李太医来府里,跟老爷上朝又有什么关系?”柔音就更不懂了,思维逻辑也有些错乱。
何瑾就红着脸,用如蚊鸣一般的声音,回道:“因为回京城后,我一直请的是病假。陛下派太医过来,意思是问我到底还要病几天......”
说完,他忽然又很气愤幽怨,白了柔音一眼道:“再说,这情况还不是你弄的?要不是你将我在府里晒太阳、养膘儿的生活细节,都事无巨细地汇报上去,陛下能这么心急火燎地催吗?”
“奴,奴婢......”柔音瞪着那卡姿兰水盈盈的大眼睛,最后也无话可说:身为朝廷命官,整日这般奢靡堕落、无所事事,你还有理了不成?
好在,总算还有人关心何瑾。
端木若愚就忍不住开口道:“老爷,明日可不是朔望朝参的日子,就是要议事的。万一朝臣们弹劾参奏,你当如何是好?”
“没事儿,我想过了。”何瑾就点点头,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先把请求朝廷发兵,援助蒙郭勒津部落的事儿提出来。到那个时候,满朝大臣就只会阻止出兵了,哪里还会顾得上弹劾我?”
“可提议发兵的事儿,不是还没有搞定吗?”
“嗯......先瞎弄一下吧,至少能把弹劾我那事儿对付过去。”何瑾很不负责的说道。随后,又泛起一阵蜜汁自信:“更何况,这事儿我觉得也能一并搞定。”
“老,老大......”端木若愚这下也努力瞪起了眼珠子,搞不懂何瑾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万一搞不定呢?”
“放心吧,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一定能搞定的。”说完,他就打了个哈欠,一副困顿不已的模样走向了卧房:“记得明天喊我起床哈。”
留下端木若愚和柔音对视一眼,正值芳华的少男美女,目光中没有半分爱意的冲动,只有无尽的疑惑:神尼玛的第六感啊!
这是......脑子又烧坏了吧?
到了第二日,何瑾就迷迷糊糊地起了床,又迷迷糊糊地用了早饭,然后裹紧了朝服打着灯笼往皇宫里赶去。
随即,还是午门那里等着。这次他连闲聊的心情都没了,只闭着眼睛神游太虚。
然后一阵鸣鞭又将他惊醒,迷迷糊糊地过了金水桥,傻乎乎地站在队伍当中,感觉自己就跟个提线木偶一样。
接着就是钟鼓司奏乐,皇帝到达御门。锦衣卫力士和内使撑着伞盖、团扇,从东西两侧登上丹墀,立于御座后左右......
值得庆幸的是,常朝不用跟朔望朝参一样繁琐隆重。
等再次鸣鞭,鸿胪寺官员唱班后,何瑾只需行了一拜三叩礼,然后就正式进入奏事环节了。
此时头戴通天冠,一身冕服的弘治皇帝逡巡了众臣一眼,却没有做声。待鸿胪寺官员汇报今日上朝人数一个不差时,他才微微露出了一丝笑意。
然后,萧敬就扯了扯嗓子,道:“大者宣露布,小者具奏本。诸位,不知有何事要奏?”
“陛下!......”话音刚落下,谁料到,第一个站出来的,便是何瑾。
只见这小子这会儿已精神焕发,预先咳嗽了一声,就有些急不可耐地出了班。朝会霎时哗然了,不免滋生出了许多的窃窃私语。
大臣们都该是老成持重的,何况是在朝会如此庄肃的场合。一般情况,需萧敬询问三声,才会有人慢吞吞奏事。
更何况,很多官员们看到他今日终于来上朝了,摩拳擦掌在午门时就搞起了串联。都认为今日正是齐心合力,拿下这祸国佞臣的大好时机。
可惜,被这小子厚颜无耻一截胡,就此丧失了先发制人的优势。
而且那什么询问三声,才有大臣奏事的规矩,也不在礼制当中。只是这些朝臣都早已习惯了,才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狗贼,果然......一如既往地奸诈无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