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暖阁。
弘治皇帝看着李承祐送来的密报,眉目间怒气不由隐现,甚至连手都抖了起来。最后猛地将奏折拍在御案,喝道:“简直骇人听闻!”
“大明今年共出盐二百零四万九千八百引,淮安一府是三十六万引左右。可润德查抄了淮安一地盐场,统计出不过半年,盐场已售出五十万引盐!淮安单衙前街的盐行仓库中,也囤有百万石的盐!”
说到这里,弘治皇帝不由气得连连咳嗦。
待萧敬给顺了顺气后,才继续言道:“这么多的盐不肯售卖,导致各地盐价飞涨,盐商们却趁机巧取豪夺。”
“而朝廷的盐课,竟只有区区六十万不到的税银——如此坑民害民的国之重案,便这般发生在朕的眼下。这些奸商简直不将朕这个皇帝放在眼中,这大明江山,难不成是他们为所欲为的猎场?”
李东阳听闻这些数字,也觉得触目惊心。
他们这些饱读经义的大儒,一向不怎么在意这些微末的杂学之术。可当何瑾将资本利益纷争摆在台面时,才不由惊愕一声:“真没想到,奸商们逐利,竟会如此胆大包天,丧心病狂。”
刘健却怒目不已,道:“还不是背后有人撑腰,整个盐场下沆瀣一气,他们才敢这般胡作非为,丝毫不将朝廷放在眼里!”
谢迁听到这句,也附和道:“刘阁老所言不差,若非有人欺瞒下,朝廷怎可能如瞎子聋子,任由这些奸商们把持民生命脉?陛下,此事必要一查到底,绝不能姑息!”
可话刚一说到这里,暖阁里一下又陷入一阵沉默。
弘治皇帝嘴角更是挂了一抹苦笑,道:“难道,朕又要当一次昏君暴君,再来一次廷杖?”
何瑾多鸡贼的一个人,早就将这些盐商背后的大佬,告诉了弘治皇帝:那位被钱华派去送信的使者,的确后来将信送到张谊府了。但他却不知道,手中的信其实已被替换掉了。
送到了张谊府后,这可怜的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京城的锦衣卫给敲晕了,带到了镇抚司。
当然,这次不用严刑拷问,他就果断地招了。然后,弘治皇帝也就清楚,这次要对付的是什么人。
只是,张谊这个人在弘治皇帝看来,一向恭良俭让、老成持重,十分器重信赖。否则,也不会将礼部尚书如此重要的官位,交由他来担任。
并且在这官位,人家还任劳任怨,政绩斐然。
而且他这一派的政治势力丝毫不张扬,遍布朝野各大要职,对朝局有着很大的影响。一旦处置不当,很可能会造成一场朝局动荡。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一切,只有何瑾的一面之词。
钱华那封信其实也没写什么,反而写了不少何瑾到任后如何贪婪索贿、吃拿卡要的行径——这最多能证明,张谊跟淮安的瑞祥盐行老板认识,算不什么。
就在弘治皇帝和内阁大学士,心中都没个头绪的时候。门外的丘聚却小心翼翼地走前来,言道:“陛下,礼部尚书张谊请求觐见。”
弘治皇帝闻言,眉头不由蹙了一下。但想到‘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他还是一扬手道:“宣他进来。”
入得暖阁后,张谊自然先是一番恭敬大礼,随后一脸悲悯地言道:“陛下,老臣此番前来,是恳请陛下准许老臣致仕还乡,怡养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