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下定决心,郑重抬头:“我意,以三处选址架设獏行三架,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皆低头应是。
李恪对大伙的态度很满意,点了点头,准备分派具体任务。
憨夫突然开口了:“恪君,有一事,你或不知……”
李恪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何事?”
“物料……这几日乡仓物料皆以清点造册,我大致看过,五丈以上栋梁仅有八根,两架獏行堪堪可为,三架……不敷用的。”
“栋梁不足?”李恪张着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可是句注整乡的物料,我记得啬夫说过,凡栋梁及四丈者,皆至乡仓,如此也会不足?”
“四丈栋梁确有十余,然治水水情摆在那里,三处水址皆深邃,非五丈木不足用……”憨夫闭了口,只是摇头,神情颓丧。
这是绝对超出预料的问题,李恪怎么也没想过,以一乡之力给苦酒里建造水车,居然还会遇上物料不足的问题。
他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物料……”
“可否拼接部分?”
“辅辐不受力,自然可以拼接,然四根主辐苦承数十万斤之力,决不可用。”
“以金紧固如何?”
“榫卯之物能有几分牢固?天长日久,则紧固松动,獏行垮塌。”
李恪狠狠压了压眉心,秦朝没有螺纹,螺栓螺帽全没有,只靠榫卯拼接,当然固定不住。
“那鱼胶呢?”
泰在一旁插嘴道:“鱼胶不耐风雨,日久则干涸脱落,不堪大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李恪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再抬头,发现在座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目光之中期盼、担忧,不一而足。
他突然醒悟过来,他是整个项目的主心骨,这些大秦的精匠英才都仰仗着他的思维,他那种,仿佛什么也难不倒的思维!
这种思维让他们有勇气挑战水车这种无异于天方夜谭的事物,若是他被什么事情难住了……这种信仰会崩塌!
李恪猛地惊醒过来,且在第一时间就挤出笑脸,努力维系着自己的底气:“此事确是有些麻烦,我需要思量。诸位,明日此事,子奉茶再议,如何?”
众人又在李恪脸上看到了那种智珠在握的笑容,他们齐齐点头,起身告辞。
屋里很快只剩下李恪、憨夫和辛凌。
辛凌直勾勾看着李恪,清冷的声音毫无波动:“你被难住了。”
“难住不至于,只是需要组织一下思维,想一想对策。”李恪老老实实说道。
“四根栋梁而已,可往临治市亭购买。”
李恪苦笑:“辛阿姊,事情的关节不在于此。句注以一乡之力支撑苦酒,物料尚且不足,獏行广推之事何其难也?换而言之,苦酒里制獏行有你辛府财力,换做他处,何以为继?”
辛凌不再规劝,站起身,飘然远去。
憨夫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恪君,或先建两架如何?苦酒里下田百顷,有两架獏行汲水,勉强堪用了。”
李恪深深叹了一口气,疲惫说道:“叫我再想想吧……总要有另一套方案,否则……广推之事犹如泡影,必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