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鸡鸣。
彭祖祭礼,彭城宵禁,所以三更半夜之时,四下空无无人。
李恪贴着墙,带着灵姬、何钰二人避开沿路更卒,偷偷『摸』『摸』贴近到祭台左近。
夜『色』之下,木台高悬,包裹着黑绒的四足与沉沉的夜『色』融为一体,乍一看,就好似高台悬浮在空中。
李恪让二女在暗处观望,独自一人走到台下,举起手敲了敲高高的台檐。
咚咚咚。
“没人看也不忘装神弄鬼,你们究竟是欺人上瘾,还是布置起来特别有成就感”
台上的彭祖慕然睁开了眼睛。
“你是何人”那声音年轻,沉稳,叫李恪微感诧异。
白天他远远观望过,演彭祖的人虽说鹤发童颜,但脖颈以下皮肤暗沉,明显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这声音怎么会这么年轻
那个周贞宝不会是跑路了吧
李恪皱着眉头后退两步,一起速,就打算翻到台上去找彭祖问话。
谁知他的手才撑到台上,高台两侧就奔出七八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一个个面『色』阴沉,不似善茬。
于是李恪知道,他们不怎么喜欢他上去。
李恪怏怏下台,才落地就被那些个壮汉围了起来。
“小子,莫非有人遣你来此滋事”
李恪拍了拍衣裳浮灰,无所谓道“既然不许我上去,那便劳烦各位,唤白日的彭祖出来一叙可否”
“大胆”
“放肆”
壮汉们勃然大怒。
李恪怡然不惧,唇角冷笑,声音如刀“顺便告诉他,若是他不愿相见,今夜定有墨家上门,往那沙鼎中撒盐浇水。草芽娇嫩,一旦浸了盐水,你家的训诫莫说三日,便是一辈子也休想见人。”
“墨家”高台上探出两只鹤发童颜的脑袋,一只年轻,一只年长。只听那年长的脑袋说,“慎行老儿让你捣『乱』,就不怕我尽遣仙家,将秦卒带去你苍居所在”
李恪嘿嘿一笑,对着那年长的脑袋拱手作揖“雁门李恪,见过周师。”
天『色』转亮,人声渐沸。今天白天又是周贞宝在上头坐台,黑衣的壮汉一次次翻台而上,往他脑袋顶上浇灌凉水,终于在日中时分,见到了成效。
一面金『色』的令牌悄悄从沙土堆中冒了出来,阳光照耀,在众人眼中溅『射』出一道金光。
“训诫祖宗的训诫出来了”人群喧哗作甚,一时之间,尽皆跪倒
有一主簿打扮的官员从旁边奔行出来,在台下小心翼翼捋开浮沙,取出令牌。
令上有字
主簿抬眼看了一眼,霎时间面『色』苍白,满头冷汗。
在旁观礼的郡守沉声问喝“祖宗训诫,是为何事”
主簿跪倒在地,绰绰言道“下官下官不敢说”
“说”
主簿脸上越发惨白,他双手举着令牌,突然间咬牙切齿“有禀郡守祖宗训诫,亡秦者胡”
说完,他将令牌放在地上,转着西方稽首下拜,一拜,二拜
三拜礼毕,主簿拔剑自刎
殷红的鲜血飞溅而出,溅在令上,洒在高台,高台毫无征兆地冒起浓烟,十余壮士自两侧鱼贯而出,向着跪地的民众发放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