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交界线的那条小河已经有决堤的危险。
漠北军营内灯火通明。
巡逻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披着简陋的蓑衣,顶着雨细心听着雨幕中的动静。
其中为首的一人,路过营帐大门,突然朝外看了一眼。
熊熊火把燃烧中,翻涌着的河水发出哗哗哗连绵不绝的水流声。
突然间,一柄弩箭从雨幕中射来,黑色的箭头跟黑夜融为一体,只剩下一声穿透雨幕的尖啸。
为首的那名巡逻士兵手中长刀眨眼间出鞘,刀背一竖挡在身前。
“咔!”
箭头和刀背相击,一声轻鸣,震散了一片雨幕。
他把身上的蓑衣猛地往后一甩,大声喊道:“敌袭!”
军营瞬间震动起来。
无数甲胄分明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帐篷中跑出来,飞快列队。
最前面的手持弓箭,队形刚站好,挽弓便射。
陈修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手里的长刀握紧,三轮弓箭射过,长刀挥出,“杀!”
漠北军营右后方。
这里是伤兵营和英灵棚的所在地。
要论防备最严密处,非此地莫属。
何东率一支军队把守在此。
待看到从排水沟中爬出来的黑衣人影,举刀挥了过去。
既军营正门外,这里成了第二个战场。
李怀老将军稳坐中军大帐,居中调度。
拼杀声里,却不见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李孑趴在一个小坡上,雨水啪嗒啪嗒落在她面前的地面上,很快就溅了一脸的泥点子。
风声越发大起来。
亓则修趴在她身侧的位置,捂着嘴巴开口:“院长,咱们什么时候杀下去?”再趴下去他人都僵了。
李孑扭头横了他一眼,“谁让你跟来的》还不到时候,继续趴着!”
小坡的下方,就是北周军营的所在地。
对方既然要趁着大雨搞一波事,她自然也要回敬对方一番。
眼看着北周军营里的第三支队伍悄悄摸向对岸,李孑猛地从地上站起,顺便踹了亓则修一脚,“上!”
北周军营刚刚薄弱下来的左翼,迎来了猛虎下山。
依旧是六人一组的切割队形,直接把左翼切出来一个豁口。
随即豁口慢慢增大。
雨水倾泻而下,李孑已经分不清扑在脸上的是雨水还是血,她站在三角切割队形的最前方,身前士卒杀在所有队伍的最前面。
等到右翼和中军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快杀到了中军大帐的所在。
眼见对方驰援,李孑当机立断停了手,率军撤退。
临走前,还不忘在早就看准的马厩旁,放了一把泼了油的火。
又率军砍断了拴马的缰绳,血腥味和火光,让马匹顿时乱了起来。
李孑他们就借着这个当口,顺利过河,直接杀到了来袭的北周士兵身后。
两面合围。
“呼!”李孑喘了口粗气拄着刀才没有一屁股坐下。
他们从天黑杀到天亮,军营门口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天亮,下了几天的雨突然停了。
李孑坐在营帐门口的石头上,看着士兵们打扫战场。
亓则修从后面走过来,到了李孑面前停下,“手伸出来,我给您把把脉。”
李孑抬头看了他一眼,乖乖捋起袖子抬起手,“我看你还适应良好。”
“你知道瘟城吗?”
亓则修给李孑把了脉,想着要删补哪些药材,顺口问了句。
李孑摇摇头,“没听说过。”
“瘟城原名叫安城,是一个能够容纳将近五十万人的超级大城池,却突然一夕之间爆发了一场可怕的瘟疫,全城的人都没能逃过这一劫。那才是真正的尸横遍野。”
李孑抬头,“你见过?”
“恩。”
见亓则修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李孑也就没有再问。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半干的泥点子,“我回去了。”
战争之后的场面,多看两遍,也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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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周军营这次最大的损失不是人,而是马。
他们的军队以骑兵为主,马匹对他们来说是重中之重。
昨夜那一场混乱,马厩失火,黑暗中马匹奔逃踩踏,受伤的马暂且不说,还有跑出军营外到现在还没能找回来的。
是以马匹的损失到现在还没有统计出来。
萧成玦目光阴沉沉地看着被烧掉一角的马厩,手指摸上那抹焦黑的痕迹,咬了咬牙,“官离!”
奔腾的河水欢快地流向远方。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两军又交战数次。
正面相对,午夜奇袭,数道计策轮番上演了一个遍。
两方各有输赢。
过了十月,天气便一天比一天凉。
萧虎站在军帐内,一身单衣精神抖擞,“陛下,冬天是我们的主场。我军兵将早已适应了严寒的天气,漠北军在这一点上,绝对比不过我们。”
萧成玦浅浅嗯了一声,似乎思绪并不在这上面。
很快,十月底,开始下第一场雪。
天地一夜之间便冷了下来。
小河结了冰,又覆上雪。
天地间顿时白茫茫一片。
视线受阻,行动受阻。
两军开始了小波交战。
李孑身上罩了一层白衣,站在树杈上一动不动。
除了她之外,这片树林里还有将近一千人隐于树上,雪层,干枯的灌木丛中的同伴。
所有人的目光都对着前方的道路严阵以待。
他们准备截北周军的运粮车。
等了快一个时辰,远处的茫茫雪地里,终于出现了罩着白布的车队,随行的士兵警惕地随行在车队两边。
车队越走越近,终于走到埋伏圈内。
无数利箭同时射了过去。
“敌袭!”
下方的士兵匆忙挥刀格挡,李孑扔下手上的弓,长刀从刀鞘中拔出来,呼出一口白气,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