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佑帝没动。
他哪敢动。
他要是一动,这两人就直接上马从他面前离开了。
他倒是可以号令城防营关闭城门不放两人离开,但这么做这件事的性质就全变了。
后果,他怕自己承担不起。
李孑一看成佑帝这副罕见的无赖样,把手往团子肩膀上拿开,落在他背上,轻轻推了推,“你的事,自己解决。”
怎么说也是个成熟的大人了,该学会自己解决事情了。
团子被推得往前挪了两步,成佑帝忙也跟着往这边走了一步,他伸手也想去摸摸团子的脑袋,临到头顶,团子头一歪,成佑帝手上落了一个空,讪讪收回手,“团子,你能给父皇一个弥补的机会吗?”
团子看了看前后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巷口,退回一步牵着马转身,“你跟我来吧。”
众人又重新回到宅子里。
容伯和闵婆婆看见李孑和团子刚走没一会又回来,身后还带了一位气场强大的中年男人,男人身后还有两名一看就很厉害的护卫,一边热情迎上来一边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姑娘,团子,这位是?”
李孑朝团子方向努努嘴,“团子他爹,小时候把他丢了,现在才找回来。”
成佑帝张张嘴,想反驳却也知道李孑说的是事实。
他的确是那个不负责任的混账爹。
“团子那么好一孩子,居然还能弄丢了,这是有多心大!”
“还带着护卫呢,人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让孩子流落在外这么些年才找回来,估计是是······”
容伯和闵婆婆嘀嘀咕咕两句,齐齐看向成佑帝,脸上也不见多少欢迎之意。
迎着两位老人家一脸谴责的目光,成佑帝难得多了几分窘迫。
等在待客花厅中落座,闵婆婆把茶点端上来,也知道这位突然找上门的团子父亲估计有些话说,脚下没停就出去了。
待客花厅里。
李孑和团子坐在一边。
成佑帝单独坐在另一边。
至于那两名金龙卫,被他给撵出去了。
眼看着对面浑如两堂会审的画面,成佑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来缓解心头的紧张。
茶水入口,成佑帝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本以为会是苦涩的茶水居然意外的甘甜可口。
放下茶杯,他敛去心头的些许犹疑,目光落在团子身上,“团子,你说父皇该如何做,你才能原谅父皇?”
“当年,”成佑帝顿了顿,第一次无比恳切地承认自己的过错,“的确是父皇的错,父皇不该听信谗言,错怪你的外祖一家有造反之意,更不该忽视了你的母后,让她为证清白含怨自焚而死。”
“可这一切,也并非父皇的本意。父皇也是受了周太师一党的算计,这一次,要不是父皇身边的人得用,现在也是被那周太师下毒害得身亡的下场了。生在天家,这个位子诚然是至高无上,”成佑帝的声音多了几分寥落伤感之意,“却也注定了四面八方全是刀光剑影,从生到死,不得安宁。”
“父皇想让你留下来,一方面的确是想尽一尽为父的责任,也是因为你是这中秦的太子,等父皇死后,这中秦江山,都要尽数托付在你手上。父皇要手把手教你为君之道。”
“团子,你愿意留下来吗?”
李孑眉眼微动,看了眼神色恳切的成佑帝,又偏头看向垂眸不语一动不动的团子。
静默不语。
虽说这成佑帝被算计成这样也挺可怜,但可怜之人更有可恨之处。身为一国帝王,被个臣子耍得团团转,实在不值得哭诉。
现在他说这些,也不过是希望团子能心软罢了。
她自然也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端看团子如何选择。
是原谅这个父亲,还是执意回漠北?
“陛下,我不愿意。”
团子说的斩钉截铁。
他对那个皇宫没什么期待和向往。
虽然成佑帝方才的那一番话确实让他有些恻隐,但并不足以让他留下。
再说京城有漠北好吗?
漠北有团结强悍的漠北大军,有学生越来越多文风愈发鼎盛的漠北学院,有越来越大越来越繁华热闹的漠北城,还有一群志同道合相亲相爱的伙伴们,他作甚留要留着这和几年前一模一样还不认识几个人的京城里。
只因为他这个便宜爹几句忏悔的话吗?
成佑帝眼底期待的光倏然熄灭。
这孩子,连一声父皇都不愿叫他。
李孑听到团子的拒绝,端了茶杯,“陛下,既然团子不愿意留下,那您就请回吧。”
端茶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