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帝不再说话,只是走到轩辕彻的榻前,一勺一勺将药缓缓送入轩辕彻的口中。
花梦影看到星帝的手不知是因为年纪的缘故还是情绪的原因,似有微微颤抖。
“圣上,让我来吧……”花梦影正要上前接过星帝的药碗,星帝却将手拿到一边,道:“当年本帝以为,‘真龙之相’四字,是那些想要谋夺本帝皇位之人的别有用心,本帝甚至怀疑过轩辕彻,认为他将来定会篡夺本帝的皇位,如今……”星帝话还没说完,只见有透明的液体落到星帝手上,花梦影道:“圣上,其实阿彻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本帝知道,他对本帝有怨念,应该的,为了他的母亲,也为了他自己,怨怼本帝王是应当的。”
“不,阿彻他若是当真怨怼您,就不会三番四次作出维护您之举了。
只是到底是多年不曾相认的父亲,我想,阿彻他自己也是害怕的吧……”星帝深叹了口气,眼睛里的泪珠似有似无,他说道:“本帝这一生,曾经有过许多的无奈、不得已,其实雪妃说得对,是本帝害得先皇后不得善终,也是本帝亲自下令诛杀公子氏一脉,不管是不是受人蒙蔽,这些都是本帝亲手造成的,推脱不得……”星帝将药碗放下,看着尚且昏迷的轩辕彻,“这些啊,都是本帝害的,孩子,你要怨本帝也好,都行,只要你能重新好起来、痊愈了,便是让本帝不再做这星云帝国的主君,又有何妨呢?”
便是花梦影这般不愿流连人世感情的人,见到一位已生银发的老者向儿子忏悔自己的罪孽,也心有不忍。
他悄悄退了出来,看到依旧站在外面的公子襄,问道:“圣上他……”“我不过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与他,信与不信,都由圣上自己决断。”
“亲生父子之间,即便身份上没有相认,但是彼此一定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牵绊着。”
花梦影看着远处进进出出的宫人们,“子襄,我一直很想问你,当年星帝对公子氏做出近乎抄家灭族的命令,你可有怨恨过他?”
公子襄的眼神落到花梦影身上,片刻,他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衫,“若我说没有,你信么?”
“不信。”
“那不就结了。”
公子襄倒也坦然,“虽说我如今身体算是康健了,可我前二十余年,无时无刻不在被病痛折磨,此皆是房里那位圣上之过,难道我不该恨吗?”
长久的寂静后,公子襄复又开口:“可是恨又如何,我的族人已经不能死而复生,我即便今日在此将星帝杀了,又能为我的族人带来什么呢?
不忠不义的名声,公子氏已经无端背了十几年,我不能再让我的家族背上这样罪名了。”
“其实这人间的事啊,都是这样,彼此厮杀,彼此宽恕。
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算计着算计着,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毒仙今日感慨颇多啊!”
公子襄挑眉打趣道,“可是被房中父慈子孝的场景感动了?”
“去你的!竟然调侃起你的救命恩人了!”
“哈哈,毒仙可还不能松懈啊,眼下他们三个身体都还没扛过最难的时候,之后的日子,有的你忙的。”
“也不知道周家医馆的人能不能来帮忙,若是能把执安那小子叫来一同帮忙就好了。”
公子襄解释:“大宴前,执安就已离开帝都了。”
“去了哪儿?”
“不知道,听周大夫说,执安只道了句‘云游四方’,便告辞了。”
“真是羡慕这些无牵无挂的人,说来就来,说走便走。”
花梦影说着,倚着栏杆,微微闭上眼睛。
自从大宴结束,这位毒仙一直忙于照顾凤浅等人,连眼皮都不曾合一下,见他困极了的样子,公子襄吩咐弘明替毒仙搬来椅子和披风,转身离开,不再打扰花梦影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