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是相貌堂堂了些,但魏夫子不至于如此入迷吧?”
魏夫子顿时清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小心翼翼对二人道:
“不知丞相和国师有没有听到坊间传言啊?”
“呵!既然魏夫子都说了是坊间传言,那可有可信之处啊?”
魏夫子一噎,想了想,觉得国师说得有理,但还是有些担忧道:
“可……那陛下……”
南无自然知道魏夫子的担忧,只道:“魏夫子忠君可嘉,那些传言自然不可能是真的,陛下继位乃是大楚之福,恐怕是有心怀不轨之人从中作梗。”
魏夫子虽然不太懂朝堂之事,但学问没少做,史书也没少看,自然知道朝堂波云诡谲,叹了口气,对二人道:“既如此,老夫就不去扰陛下烦心了,还望二位大人还大楚一个清静!”
桓尹轻声一笑,“魏夫子为人高义,本相在此多谢夫子了。”
魏夫子见桓尹轻轻对自己施了一礼,连忙阻止,口中颤巍巍道:
“丞相……这这……不可啊!这可折煞老夫了!”
桓尹轻叹一声,“大楚若是像夫子一般的人多些,也不至于此。”
说到此处,面上竟是难掩悲痛,魏夫子自然感触良深,大楚朝堂之上,没有几个没心思的,贵族子弟纨绔,多骄奢**,一日不治,便是毒瘤更毒一分。
魏夫子看桓尹二人有事与陛下相商,而自己又没什么主意,便不再多做停留,跟二人告了辞便离去了。
南无看着魏夫子的背影,笑道:“你选的夫子倒是好,对她都是忠心!”
桓尹眯了眯眸,只道:“她虽平日里跳脱些,但大抵性子是极好的。”
“你喜欢便好!”也不知南无这句是玩笑揶揄,还是情真意切,说完就让小侍进去通传了。
倒是桓尹听着这话,情不自禁皱了皱眉,喜欢便好……吗?
乔庄在殿内看着小儿书不亦乐乎,这边来人通传桓尹和南无一同来了,吓得她立马收了起来,得亏有人通传,要是桓尹直接进了来,被她看到自己不学无术,又是一阵絮叨了。
笑盈盈看着二人映着一室阳光步入殿中,乔庄只觉“养眼!养眼!”
这养眼的是二人的风姿,挺拔如松,一白一黑,好不登对,嗯,她虽觉得登对这个词用在他们两个大男人身上有些不适合,但确确实实觉得二人这般才衬了那“般配”二字。
自然,这话她是不能说的,那国师一如既往戴着面具,她是真的很好奇他的面容,是以见了南无,她就开始眉头紧锁,似是在想象那人面具之下的容颜。
倒是桓尹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些无奈,轻声说道:
“陛下,非礼勿视!”
乔庄抽了抽眼角,忍不住回嘴道:“国师这般难道非礼?”
“总之,陛下要注意仪态!”
“正是因为国师好仪态,朕才忍不住多看几眼的。”
“陛下,这人非礼,勿视!”
南无抽了抽嘴角,忍不住回嘴道:“阿尹啊,这个礼非那个礼吧。”
桓尹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你会不会非礼自己还不知道吗?”
南无:“……”
他发现桓尹越来越小心眼了,不过他不会和他一般见识,毕竟还有正事。
南无看向乔庄,对她道:“陛下可知坊间传言?”
乔庄听着南无的问话,不知怎的脑瓜子开始疼,想来这二人前来一定没什么好事?
“什么事?”
“坊间有言,臣与陛下你私情永存。”
乔庄看着南无不紧不慢回答,到最后“永存”两个字刻意地拔高了声音,不由得眼皮子狂跳,忍不住回道:“国师,这私情还好说,永存谈不上吧?”
“陛下莫要在意那些个细节。”南无淡淡回道。
自从之前登基见过一次南无,就再也没怎么见过他,之前听孙沪说要求他去华阳夫人府上,今日也确实是国师选的好日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隐隐觉得这事情不妙,而且多半也与华阳夫人有关。又觉得这传言着实太过离谱了些,要是传桓尹和南无有私情才正常些,她和南无都没见过几次面,连私都没有,何来的情?更别谈什么私情了!
只听南无继续道:“臣还未开坛做法时,华阳夫人便病重,据说派人来了宫中请齐王夫,可是连宫中的门都没进去。”
乔庄扯了扯嘴角,“这和你我私情何干?”
桓尹觉得“私情”这二字着实刺耳,轻咳了一声,“陛下,措辞!”
乔庄脑袋有些大,捶了捶脑袋,觉得和这两个大神说话,真的得需要顶好的脑子。
“对对对,朕与国师何来的私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无将传言一一与她说了,最终道:“是以,如今皆传陛下你为祸大楚,而臣是帮凶,这该如何是好啊?”
乔庄深吸了口气,叹道:“看来是华阳夫人故意设计,只是……她一人也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乔庄抿了抿唇,看来这朝堂之上不少人巴不得她从这帝位下去呢,单单一人之力,又怎会闹得满城皆知?恐怕是一群人设的套,而主使之人……
乔庄瞥了眼桓尹,问道:“不知丞相有何高见啊?”
桓尹轻轻抬眼,眸子里是一派冷然,他说:“华阳夫人的病是真的,只怕那些话是辅国公派人传出去的。”
华阳夫人说她这个女帝无容人之量,烧了她的小人,引起此次祸端恐怕真就是孙沪那个老狐狸。
乔庄撇了撇嘴,“朕就知道,孙沪那老东西没安好心。”
孙沪还一副“我为你着想,你的女帝名声不能坏,我对你最忠心”的模样,现在回想起来,只让她一阵作呕。
“辅国公让国师前往,不过是为了营造陛下你对华阳夫人深恶痛绝之事,好散播谣言,说……”桓尹想了想措辞,生生不想提及“私情”二字,继续道:
“说国师罔顾常法,对陛下你偏私,正巧如今淮幽大旱,江楚断桥,这些人便更有了说辞,说这些乃是不祥之兆。”
乔庄有些无语,这些人肠子弯弯绕绕的,总是不消停,她对桓尹道:
“这件事就交给丞相你处理吧。”
桓尹却是悠然一笑,问道:“陛下以为如何处理?”
乔庄睁大了眼睛,似是压根没想过这问题,她倒真不觉得桓尹没有办法,毕竟当时答应让南无去给做法,他也是同意了的。
对于桓尹来说,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从来不会答应自己未曾算到过的事,是以,乔庄觉得桓尹是一定可以处理好的,可桓尹这么问自己,她不由心下一沉,问道:
“丞相难道没想过?”
“想什么?”桓尹有些不明所以。
乔庄砸吧砸吧嘴,只道:“那丞相当日为何同意辅国公让国师前去华阳夫人府上做法?”
桓尹状似想了片刻,然后笑道:“就是觉得有趣罢了!”
对于他来说,还从未见过南无这个堂堂国师被当作一个法师,纯粹觉得有趣罢了!
听了他的回话,不仅乔庄磨牙霍霍,就连南无都有些想吐血,要是手里有把大刀,他一定毫不犹豫砍过去!
可桓尹却不在意他们二人对他有多少哀怨,幽幽道:“陛下,此事事关楚国国体,还望好生处理。”
乔庄抽了抽嘴角,“那朕可以直接下令抓辅国公吗?”
桓尹轻嗤一笑,“没有证据如何抓?”
乔庄有些泄气,这个孙沪就会挑好时候,不,可以说,这个老狐狸就会算计,每次做坏事都让人抓不到把柄,毕竟没有人能证明是他放出去传言的,更何况,以他一人也不能传的这么广,朝中一定还有其他人参与,可她竟完全没个头绪。
乔庄又问道:“那朕就让辅国公查明此事?”
桓尹轻勾起唇角,“若是陛下不怕辅国公找替罪羔羊就好。”
乔庄撇了撇嘴,这孙沪要是抓个替罪羊,自然不会是他的党派,没准儿把好好的大忠臣给推出来!
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乔庄抓了抓头发,有些无奈,她素来知道舆论可怕,最能伤人,可她又哪里遇到过这等事?
这种感觉好像是她成了全民公敌,罪大恶极,万死不足以泄民愤似的!
而且大楚的兴衰在她手上,说她是祸害?她还真想祸害给他们看看!
她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有了主意,桓尹询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做?”
乔庄摆了摆手,靠在椅背上,悠哉游哉,对他们道:“丞相、国师不必担忧,朕自有办法,你们二人也累了,先行回去吧。”
桓尹看她信心十足,心中倒是有些疑惑,又想起一事,提醒她道:
“陛下,不论谣言如何传,那华阳夫人的病情也耽搁不得。”
此事由华阳夫人病重引起,切断谣言却不仅仅只靠华阳夫人病情好转,这感觉就好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乔庄点了点头,“华阳夫人乃是一品夫人,亡夫又是骠骑大将军,朕岂会不重视她?又岂会有意耽误她的病情?”
她表面意思意思一下,然后招来小侍,说道:“去请齐王府,速速前往华阳夫人府上,为华阳夫人好生诊断一番。”
小侍领命而去,桓尹点点头,表示对她的赞赏,南无虽是好奇乔庄如何处理谣言一事,但看人家没有要透露一丝一毫的意思,不由觉得无趣,打声招呼便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但还未出殿门,就听桓尹那清冷的声音响起,对乔庄道:
“陛下身子可好些?”
刚要跨出殿门的南无不小心绊了一下,身子可好些?这话透露太多,南无不由放慢脚步,慢悠悠直起身子,竖起耳朵听乔庄的回答。
乔庄自然是知道桓尹指的是什么,顿时脸色涨红,可别说,桓尹那药膏要比阿素姑姑的好上许多,不过一日便已好了,也不怎么痒了。
她点了点头,小声地“嗯”了一声,“多谢丞相关心!”
说完这话,飞快地抬起头瞄了一眼桓尹,复又垂头摆弄起衣襟来,这桓尹怎的还不走?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心思在意南无,南无是走是留她可全然不知,心中眼里皆是眼前那风姿翩翩之人。
桓尹难得看她娇羞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声音有些轻柔,对她道:“陛下,臣不知你打算如何处理谣言一事,但切记,勿心慈手软。”
南无见没什么八卦听,撇了撇嘴,另一条腿终于迈出了殿门,潇洒离去了。
大殿之上,唯有二人,她端坐桌前,那人长身而立,阳光倾泻,映了一室温暖。
她素来知道桓尹是杀伐果断之人,可每每他用世间最清冷的声音吐出最冰寒的话语,都让她心中一凉。
他与她,终归是不同的……
乔庄闷闷地“嗯”了声,模样温软,是他很难见到的样子,他想,她还是需要成长些的,可现下,他又有些希望她能成长得慢些。
他也不再说什么,只嘱咐了她几句便离去了,乔庄一抬头便见他那挺拔的背影衬在了阳光里,可每一步又好似走在了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