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天女散花的歌舞之后,巅峰对决终于拉开帷幕。
万众瞩目,琴砖上已然摆放好三盏瑶琴,一盏正对主位,两盏呈八字形分布两旁。
想来该是这位千呼万唤的琴帝出场了。
“终决由琴帝出题,他先奏,两琴附和,最和者取胜。”监官宣告规则的同时,三位主角已然落座。
如此一来,输赢岂不是全在这位琴帝的一念之间
顾予初本能的开始猜测这位高人的来路,这个有着官府背景的花魁之选,竟然肯将牵涉诸方利益的胜负抉择大权拱手让与一个局外人,实在是匪夷所思。
旁边的隽娘紧张的揪住了顾予初的的袖子,扯回了愣神的她,她也只好拍拍隽娘的手,以宽其心。
观礼席上皆屏息以待,不敢随便的喝彩和雀跃,生怕打扰高人凝神静气。
琴帝等了好一会儿,整个台下安静的连绣花针掉落的声音的都能听见。
终于一阵风起,吹动了帷帽,稍稍露出了他的下半张脸,这下台下群芳芳心也随着萌动,原来琴帝竟然如此年轻
看看这下巴英朗有型、嘴唇微薄且明透,衬着白皙光滑的皮肤,虽然只是瞥见这一点点,也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哇,我赌十两银子,是个美男”言风擦了擦口水。
“没准是个女人好么”顾予初毫不留情的泼她冷水。
“就是就是。”御白搭腔。
“还能再煞风景么”言风一个白眼之后又如其他姑娘一般满眼的星星盯着台上。
高人先抬左手落在琴上,再起右手轻轻抚摸五弦,像是拭擦珍藏的宝贝一般。
比起纤长好看的双手,顾予初更在意的是,虽然用的琴与他人无异,可就是无意间之举却暴露了他左撇子的事实,就好像自己,然远离巽门已久,却还是改不掉观察他人的习惯。
高人仅仅拨弄两根琴弦,却已惊为天籁,台下佩服之情溢于言表。
只听得这急促的音律如雨点般砸来,而后由急转缓,像是雨后欢跳的鸟儿看见山间的彩虹而啼鸣一般;接着,音律愈加舒缓,仿佛是高山流水、两岸花开。
桑儿姑娘微微一笑,率先附和起来,她的琴声婉转,像极了花朵、草木上轻轻滑落的晶莹露珠。
陌仟也不干示弱,她撩拨琴弦,五弦变换如行云流水,给潺潺的小溪里添上了成群跳脱的鱼儿。
台下听的如痴如醉,但高人指尖一转,刚刚放晴的天地颓然又狂风四起,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这回,陌仟先行变调,娴熟摇指,声音清脆却不尖锐,仿佛森林里的野兽分散狂奔,惊慌散去。
这一回,桑儿姑娘却没有跟随高人的节奏,反而另辟蹊径,将音律放的更缓,一下子把画面带入了已然归巢的野兽悠然观雨,卧聚舔舐皮毛的温情款款。
但高人的节奏愈加急促,十指弹拨的速度惊人,耳中的天地顿时混沌,乾坤颠倒,就连现实中的东风都配合得宜,让在场众人心神迷乱,忐忑难平。
桑儿、陌仟心乱指颤,显然已经力不从心,附和不下去了。
可就在这时,没有任何征兆,高人的琴音戛然而止,一下子把噩梦中的众人拉回了现实。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才回过神来,然后全场起立,用尽全力鼓起掌来。
不得不承认,琴帝果然名不虚传,顾予初佩服不已,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一起。
台上的桑儿、陌仟虽然失落,但有幸能与琴帝同奏实乃三生有幸。
未等监管唱词,高人轻轻抬起左手,台下的众人顿时心领神会,掌声顿时停住。
“胜者为。。”高人开口,那声音一如他的琴声,低沉但却动听。
台下焦急的等待着最后的答案,但他却没有直接说出获胜着的名字,只是轻轻指了指右边的陌仟。
这时台下的拂云殿的观礼席位上欢呼雀跃,连续两届花魁,丰腴老鸨得意的就差当场抛洒银钱。
而锁星宫这边却是灰头土脸,隽娘脸黑的可拍,连带着顾予初也跟着心里落寞不已。
“敢问琴帝决断的依据”言风很不服气,站起来大声的质问道。
台下也有人跟着附和,为桑儿姑娘抱不平,的确在下半曲中桑儿姑娘曲音设计精妙,就连门外汉都听听出来她更胜一筹。
“肃静”总礼官发话了,“琴帝自有评判。”说罢便向琴帝作了作揖,恳求他受累給大家一个说法。
谁也看不清帷帽后面的表情,但他却一改往昔不是知音惜语如金的态度,慢悠悠的开了口,看来他今日的兴致的确奇高。
“论琴艺,两位技艺都不俗,是苦练多年该有的水平,但左边指法更为娴熟;论音律的急缓过度,两位都拿捏得当,但左边的反应更为及时。论思意和心境,两位都各有千秋,但左边更为新颖且平和。”高人顿了顿,好似給台下议论的间隙一般。
这话里话外都是说桑儿姑娘技高一筹,但为何他要判定陌仟胜出呢,这让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左边的瑶琴乃为十大名琴之一的红酥手,且琴砖质地上成,音色能达到这种效果却是必然。而右边的则是最普通不过的五弦,且琴砖粗陋,中空不足。音律之美在于意更在于心,并不在于器。所以,左边输在了求胜心切,右边则赢在了懵然无知。”
台下哗然,决选就当秉持公允之心,这样的评判让人不得不服。
同样,听到这样的评价,桑儿和陌仟都很羞愧,一个是技不如人,一个是胜之不武。高人如此语出惊人,让两大花楼的面子都挂不住了。
桑儿姑娘很是委屈,她瞥了一眼台下的隽娘,眼里全是愤恨,而后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