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凌南依冰冷的脸，萧瑾才意识到自己过于热情。
明明是她欺骗自己，却还给他摆脸色？
眸中的光芒消散，萧瑾无法保持见到她的愉悦，亦沉下了脸。
他不再看凌南依，低头收拾起桌上的文书。
“可是有事找本王？”
声音淡淡，也不复方才的热络。
屋内灯火微弱，两人的身影都有些虚晃，神情也看不清，凌南依不自觉走近了一些，想在他手边挑一把椅子坐下。
不想目光一扫，正好看见他文案后小柜子上摆放的东西。
一个装着食物的锦盒，上好绸缎包裹的靴子，还有几封书信散落在旁。
心中一紧，她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去。
她的脚步很轻，萧瑾又满腹心思，直到鹅黄色的身影行到眼前，他才恍然察觉。
“嗯？”
萧瑾微惊。
他没料到凌南依会离自己这么近。
收拾的手一顿，匆忙拿过一本文册盖住了案上一封打开的书信。
动作难得的慌乱。
凌南依看了一眼，淡笑，“王爷放心，我不会偷窥你的文书，我只是想看看这些”。
她指着后方的小柜子。
萧瑾没细看，只想立刻转移她的注意力，咋一见觉得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想都没想，痛快甩了甩手。
“随便”。
装着食物的锦盒是空的，凌南依随意看了一眼，她也没去碰那些信，只是打开了包裹靴子的绸缎。
一双绣着夔龙纹的靴子出现在眼前。
她细细看了看上面的针线和绣案，轻声赞叹，“这双鞋做的真精致，看着比王爷以往穿的鞋更漂亮”。
趁着凌南依看靴子的时间，萧瑾快速将盖住的书信抽出来，塞到抽屉里。
他随口嘲讽了一句，“论针线，自然是谁也不能比你做的再差”。
听罢，凌南依神色暗淡，表情有些落寞。
她垂下眼眸，自嘲一笑，“是，玉兰公主的确比我出色”。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白梁苣容貌好，比她俏丽清纯，更容易得男人的喜爱，还有碧水国给她做依靠，可谓天子娇女。
而她却是什么都没有。
不仅不能帮助萧瑾，还总是给他找麻烦。
相比起来，白梁苣的确更适合萧瑾。
然而，尽管她清楚认识这些事实，心中到底难忍酸涩。
不想再看。
凌南依将靴子重新包好，又走回堂中，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落座。
萧瑾终于回味过来，“你是为了白梁苣的事而来？”
他突然有些期待。
尽管局势所限，他要和白梁苣联姻，可他还是希望在凌南依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
能证明自己在她心中有分量的情绪。
哪怕是一点点。
事实斐然。
凌南依抬起头，竟然问他，“王爷打算什么时候迎娶玉兰公主？”
萧瑾很失落，语调更冷了，“还没定”。
凌南依却笑了笑，“九龙琉璃盏失踪了这么久，想来不久就要出现，王爷这些日子一直谋划，不正是为了此事吗？婚期再不定可就来不及了，毕竟碧水国那边也要准备”。
听起来，她比他还操心。
萧瑾无奈一叹，“碧水国那边已经准备好，只要本王迎娶白梁苣过府，几日便可调兵遣将”。
“既然如此，王爷为何不早早定下婚期？要知齐王这些日子一直陪伴玉兰公主，可是在旁虎视眈眈”，凌南依挑眉问。
这个女人！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吗？
竟然还要劝说自己尽快迎娶白梁苣，一瞬间，萧瑾只觉气息都堵的慌。
他轻哼一声，质问凌南依，“她是碧水国的公主，不为侧妃，本王若要娶她，必须以正妃之名迎娶，你说！本王是不是不需要考虑了？”
凌南依面色微顿，心中突然一阵绞痛。
不过迟疑了片刻，她到底还是说道，“王爷若是想，自然不需要考虑的”。
“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大度！”
萧瑾突然恼怒了，他直接将手边的一本文书砸在地上。
啪的一声巨响！
惊的凌南依缩起双脚。
她扭头去看他，却见萧瑾已经站起身，面上是气极的冷笑，“既然如此！本王如你所愿，立刻修书送去燕府定下此事！”
萧瑾只说，并没有行动。
而凌南依却是心神一颤，霎时回过神。
指甲掐进肉里，刺痛感让她的思维更加清晰，她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
她不是来劝说萧瑾迎娶白梁苣的。
事实恰恰相反。
她是来阻止此事。
只是她被秦风伤过后，不愿相信感情，加上她性子冷淡，对感情一事本身就不是很在意。
在后来的生活中，便学会了忽视感情。
她习惯了。
习惯真的很可怕，可以让一个人忘记自己想要做的事，自然而然按照习惯去述说。
她亦站起了身，目光对上萧瑾的冷眸，声音清晰而响亮，“王爷错了！”
萧瑾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糊涂了。
他冷哼，“你倒是说说，本王哪里错了？”
眸光微微一晃，眼中旋起淡淡的浓艳，凌南依红唇轻启，“我并不是个大度的人”。
“那又如何？”萧瑾好笑的看着她。
不管她大不大度，她可是一个劲在劝说自己迎娶白梁苣。
难道要他娶了白梁苣，然后又来和自己计较吗？
萧瑾无法理解这种思维。
凌南依倾身捡起地上的文书，抚平褶皱后，轻轻放在萧瑾面前的文案上。
“玉兰公主那么优秀，又有碧水国国主的重视，王爷如果真的喜欢玉兰公主，应当立刻答应她的要求，以正妃之礼迎娶”。
闻言，萧瑾的怒火又蹭蹭的往上冲。
凌南依抬起头，四目再次交叠，继续开口，“王爷其实并不爱她，王爷只是想利用玉兰公主，获取碧水国的支持，达成自己的野心”。
这种事并不难猜，萧瑾也不掩饰。
他眯起眼，“怎么？你是要替玉兰公主不值？还是想斥责本王的用心？”
凌南依摇头，“我没有替玉兰公主不值，此事她心中比谁都清楚，可是她依旧坚持要嫁你，那是她自找的，何况她现在是在抢我的夫君，我没有记恨她便不错了，又岂会为她惋惜。”
听了这话，萧瑾才稍稍缓和了心中的怒火。
他勾起冷笑，“那你便是要责怪本王了？”
“是”，凌南依点头，目光坚定，“我的确在怪王爷，尽管是玉兰公主自愿，可是我也不喜欢王爷用这种手段。”
手段？
萧瑾真的笑了，“凌南依，你和本王说这话不脸红吗？你的手段可不比本王少！”
此话不假。
凌南依垂下眸子，像在为以前的事辩解，“是，我也不是好人，我也喜欢使手段，可是我是迫不得已，大多时候我是为了自保”。
“你是自保？难道本王不是吗？”
萧瑾皱起眉头，凌南依不喜欢他使用这种手段，便不赞同他迎娶白梁苣，他本是欢愉的。
可是她会为自己的手段辩解，却不能理解他。
眼中渐渐露出失望之色，萧瑾再道，“难道你要本王做一个正直的人，不使用卑鄙手段，一点伤天害理的事不做，任由别人欺压本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