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朔城头,裴果应声出列。他身材高挑,一身玄甲戎装,偏偏外头又罩上件薄薄青衣,既显英武、还多三分倜傥。走到近前,躬身施礼“晚辈裴果,见过将军!”
杨钧仔细看时,来人年纪轻轻,面容清秀,不似一般武将模样,可步伐稳健,神态轻松,气度着实不凡,举止亦然得体。于是点头含笑“好个俊俏儿郎!武川果然豪杰辈出!”
高欢也在看裴果,这时眯起双眼,冷笑连连。
“咚!咚!咚!咚!”叛军阵中金鼓声大起,喊声喧天“卫王有言,怀朔早早开门献城,则为官者仍为官,为将者仍为将,我大军入城,与民无扰。若负隅顽抗,城破时,鸡犬不留!”层层青色大旗簇拥着最中央的卫可孤缓缓行进,数不清的叛军随之而来,刀枪如林、攒刺遮空,一时气势如虹,压向怀朔镇城。城上魏军一起变了脸色,再也笑不出来。
杨钧稳住心神,号令下去,城上各处箭矢木石准备,又燃火箭、煮滚油
贺拔岳遥遥望了一会,忽然开口“叛贼阵中,云梯冲车只是寥寥卫可孤既称知兵,怎会如此大意?”
众人闻言,不禁一起注目眺望,片刻均点头道“阿斗泥所言甚是,贼军所携攻城器械无多。”言罢,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贺拔度拔便问“三郎你来说说,卫可孤这是要做甚么?”
贺拔岳略一思索,答道“卫可孤能独当一面,想来不会浪得虚名,绝不至如此大意。我猜今日他初到怀朔城下,其实并无攻城之意,不过是夸耀军容,妄图震慑我军而已!”
“贤侄说的在理!”杨钧展颜道“传令下去,无须生火煮油,撤下滚木檑石,免得浪费军需。贼兵靠近时,以弓矢压之足矣!”身旁几个将佐连连点头,交口称赞贺拔岳好眼力。
宇文肱拍拍贺拔度拔“二郎武勇,三郎将才,度卢贺拔度拔表字)兄好福气!”贺拔度拔自是笑而不语。
不远处高欢禁不住也多看了贺拔岳几眼,脸上却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冷笑模样。
贼军步步趋近,城上魏军抬弓将射时,底下却鼓声陡息,乌压压的贼兵豁然停住不进,鼓噪声也随之歇止。宇文泰与裴果对视一眼,双双皱起眉头“贼兵竟能做到令行禁止,实非乌合之众。这卫可孤是个人才!”
贼军当早有算计,前排所站位置离着城墙颇有些距离。城上有人放了几箭下去,吃风一吹,飘飘荡荡不知去了哪里,压根射不着人。于是隔着城壕,城上城下冷然对峙。
怀朔西城城头,大伙儿居高临下看得清楚,青色大旗之下,贼首卫可孤唤过几个下属嘱咐了几句。那几人轻骑径出,不久到了城壕边上,高声大喊“卫王问怀朔守将,可想好了么?可愿降?”
宇文肱嘿嘿冷笑“好贼子,这么快就忘了方才破胡之箭!”众人一起哂笑。
杨钧吐气开声“尔等反贼,宜早早束手就擒!我念上苍有好生之德,自当表奏朝廷,宽大发落。再敢呱噪,休怪我怀朔王师无情!”一抬手,左右魏军皆抬起弓弩,作势欲射。
那几骑却了无惧色,继续喊话“若不肯降,可敢出城一战?”
贺拔度拔哑然失笑“贼军势众,我军自当占住守城之利。出城决战,岂非正中贼军下怀?贼人居然说出这等戏言,难不成贼人心中,我等就这么好诓?”怀朔镇军约在一万出头,即使加上武川义勇,亦不足万五之数,反观贼军,粗粗看着便不下五万。正面野战,显然贼军占优。
杨钧也是暗自好笑,正要再说话时,底下骑士喊声又起“卫王仁慈,不欲大兴刀兵,杀戮太重。怀朔既不肯降,何不痛痛快快一战定个胜负?卫王公平,愿以三千之军,求与怀朔三千兵马堂堂正正一战。怀朔若胜,我军就此离去;我军若胜,怀朔自当归于真王治下!”
“嘶”杨钧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卫可孤这算哪门子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