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咕噜”,怀朔镇都大将杨钧嘴角处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满脸写着不敢相信的神色,一只手探出,似是还想去抓高欢,可终究只撑得片刻,啪嗒倒地,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事起仓促,宇文肱与贺拔度拔救援不及,眼睁睁看着杨钧就此身死。两个大怒,呛啷拔出腰刀,去砍高欢。早有窦泰、侯景迎上,拔刀战在一处。
这边厢两家子侄哇哇大叫,疯了一般挺刀而上,武川军其他将校稍作踌躇,亦纷纷随上。
高欢已退开老远,这时高声大叫“武川人与杨钧蛇鼠一窝,欲阻我等献城,断我等活路!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家伙一起上,杀了他们!”此刻堂上,怀朔诸军将校挤得满满当当,十之九八都想献城求活,高欢这一句,可谓诛心。
不想那些个将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地发一声喊,不约而同跑出堂去,压根没人理会高欢。还有好事者转头大叫“高统军,这里就交给你了!我等这就去开门迎卫王进城,请卫王来助你一臂之力!”高欢气得七窍生烟本想把这干怀朔同仁当刀使,何曾料到,这干人居然比自个还要滑头。
当下便只剩窦泰、侯景、段荣、孙腾等高欢本军将尉,或者刘贵、司马子如等少数与高欢交好之辈留在堂上。人单势薄,高欢自忖不是武川军众将校对手,哪里还敢逗留?一声扯呼,带着麾下急急鼠窜。
宇文肱还待追杀,不想丧子之痛犹在,身体到底不曾痊愈,急切间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贺拔度拔一把扶住,劝道“罢了,由着他们去罢,此仇终有机会再报。眼下城中大乱,卫可孤就快杀进城来,我等还是回去城南营房,召集弟兄,早做准备。”
“也好!”
城北高欢军营房里,窦泰厉声大吼“快些!动作再快些!你你你,那口破铁锅还留着做甚?早早扔了免得碍事!大伙儿轻装出发,快快快!”一众士卒东窜西走,穿戴收拾,忙得不可开交。
司马子如凑上一步,说道“高郎!可想好了?果然不投卫可孤?”
高欢摇了摇头“叛贼终究只是叛贼,即便一时势大,从来也不曾听说最后能成事过。为前程计,我等还是照着上次商议的,去投秀容尔朱氏!”
秀容人刘贵点头不迭“秀容尔朱氏兵强马壮,其酋首尔朱荣去岁曾随骠骑大将军李崇北征阿那瓌,三战三胜,因功得授游击将军。我瞧那尔朱天宝尔朱荣表字)雄武英茂,慷慨奋发,日后必成大器!此去秀容,错不了!”
高欢“嗯”了一声,吩咐道“卫可孤大寨立在西门之外,待会儿他定然从西门进城,我等便趁乱开了北门冲出去。我与姊夫、阿泰三个领前军开道,万景、龙雀孙腾表字)、遵业司马子如表字)、阿贵刘贵小字)你几个率后军随上。大伙儿前后呼应,免得叫叛军一发包了圆去。”
“诺!”
城南武川军营房,营门紧闭,战旗卧倒,营墙上隐约可见人影耸动。
大营正堂里,一众将校或坐或站,皆甲胄齐全。有的忧心忡忡,有的沉默不语,更多的则交头接耳、议论不断。
“报!怀朔军大开西门,贼军已然入城!”探子飞马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