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果再醒过来时,一睁眼,视野里尽是蓝天白云流过,所以自己这是仰躺着?可身下一颠一颠的,那么竟是在行进之中?
耳畔便听到人声,没听错的话,怎么全是江东口音?
裴果挣扎半起,眼帘里赫然映入一张女子面孔,白璧无瑕,精致到了极点。那人轻笑道“醒了?”
“是你?九”裴果如中魔障,再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吃吃道“我我这是死了么?”
陈九真扑哧一笑,灿若桃花,转瞬又面色一肃,佯怒道“你这人这是在咒你自个死,还是咒我死?”
裴果“啪嗒”躺到,全身散了架一般,说不出话,亦动弹不得。
夜黑时分,一行人寻一座山谷后隐蔽处,搭好帐落,点起篝火,吃食歇息。裴果呆呆看着不远处正与杨忠说话的陈庆之,脑海里一片混沌。
倩影晃动,陈九真走了过来,轻轻坐在他身边,递上一只皮水囊“喏,给你。”她的声音好生酥糯,淡淡香风在裴果鼻间游走,说不得的舒馨
这是裴果好多次在梦里看到过的场景,如今真真切切就在眼前,不知为何,裴果眉宇之间,还是冲化不开的郁结,于是愣愣接过水囊,喝了两口,道声“多谢。”
说完这句,两个相顾无言。
路上时,两个已聊过一阵,互道当初分别后的经历。
据九真说,陈庆之与她,并近百梁兵,自大漠一路辗转往西南,到了沃野镇附近时,不慎遭遇魏军盘查,竟统统给扣押下来,关在附近一片矿场里做苦力。九真无奈,每日里抹黑脸孔,混在梁人群中,好歹没叫人看出她是个美娇娘。
直到那年冬日来临,破六韩拔陵起事,一路招揽贼众,裹挟流民,他等才得脱身,从此又成了叛军一员。之后便随叛军主力南下,亏得陈庆之时常贿赂叛军将领,他等每每充作伙夫杂役,不上战场;偶尔临战,陈庆之又总能神机妙算,避开敌锋。是故转战经年,折损的梁兵不过寥寥两手之数。
再往后便是折敷岭决战,叛军主力被歼,破六韩拔陵随之穷途自刎。依然是陈庆之算计得当,早早趁乱开溜,居然就给他跑了出来。大伙儿穿越红柳洼,一路急赶直至阴山北麓,乃昼伏夜出,经沃野、怀朔,抵达武川。
也是巧了,今儿个一行人正要通过白道要冲南下,迎头便撞上抓了裴果与杨忠的魏军骑队。两厢里相见,魏军眼里,这干人不是叛军残部就是南人奸细,“责无旁贷”之下,自要尽数捉拿。
陈庆之藏拙,引得魏军乱哄哄冲上来时,狠狠就是一顿劲弩,当场射倒三十来骑,连领头的魏将也给射杀当场。魏军之前遭裴果与杨忠两个来回冲杀,本来也就剩得五十骑样子,这一下便只余得十来个残兵,如何还是梁人对手?战得一阵,尽数伏诛。
不意竟在此处救下裴果与杨忠,九真惊诧不已,陈庆之更张臂大呼“渊明公,此非天意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