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走到半坡,见山下人不作理会,似有不满,忽然拔了刀出来,在空中一顿乱舞,嘴里叫声愈响。
侯莫陈悦本就生着闷气,这时见到此人张牙舞爪,陡然血气上涌,也不说话,自顾自拈弓搭箭,“嗖”的就是一箭射去。
“不要!”宇文泰大急,高喊出声欲阻止了侯莫陈悦,却哪里来得及?山坡上那人惨嚎一声,应声而倒。
山顶顿时一阵骚动,那干人纷纷拔出刀,张起弓。
贺拔岳狠狠白了侯莫陈悦一眼,下令三军戒备。宇文泰一挥手,数百骑张弓搭箭,遥指山顶;侯莫陈崇一跃下马,领几个小队持盾在前,随时都可攻山。
武川军这一出手,个个弓马娴熟,训练有素,又阵势俨然,配合默契,岂是一般的兵马?山顶那干人识得厉害,加上人数也稍逊武川军,哪敢造次?呼喝声中,匆匆翻过山脊另一头,转眼消失不见。
敌情、地势都不明,贺拔岳本不愿多惹是非,自是不肯追赶,乃令收兵。
那边厢侯莫陈崇已是爬上半坡,拎了那中箭之人下来。箭矢透肩而过,血流一地,那人吭吭哧哧,甚是痛苦,却兀自乱喊乱叫,足见桀骜。
有兵士上前包扎,那人情绪稍稳。军中正有本地向导,乃喊来问话。
一问得知,这人却是个赤水蜀獠。
侯莫陈崇禁不住嘀咕:“这还没到赤水地界呐,这干蜀獠怎会来此。。。”
贺拔岳在旁说道:“关中贼多如鲫,官衙能守住州城已算不错,哪里管得了旁地儿?这些个小族杂落趁势而起,或依附大寇,或自立山头,那么跑出来扩充地盘,抢掠四方,也实属正常。”
果然向导接着说道,赤水蜀獠本散居赤水各地,向来只是鲜卑国族或者汉儿大族的附庸奴户。关中乱起,久不能平,官府失了震慑之力,大族也为破家残户,獠民们渐渐聚在一处,胆气大壮,便行那不轨之事。到后来上万人横行赤水,到处抢掠,遂成赤水之患。不久前更在首领尹癫儿带领下一鼓打下赤水主城,杀死城中官吏,声威大振不说,顺带还隔绝了东西。
只因今冬早寒,物产匮乏,獠民们做了强盗又不事生产,人吃马嚼,眼见得赤水地界就快养不活他等,怎不逾界抢掠,夺占地盘?
今日这干人便是占着附近的几座山头,见武川军来,本打算劫掠一番,孰料一看之下,对手兵强马壮,自是不敢再行胡来。
被侯莫陈悦射倒之人正是这干人的首领,尹癫儿的亲弟尹陀。蜀獠消息闭塞,不知武川军的由来,只道是哪里来的贼匪想要抢夺地盘。尹陀骄横惯了,自恃赤水蜀獠人多势众,“远近闻名”,便想上前报出名号,以吓退了武川军,结果便遭侯莫陈悦一箭射翻,擒于军中。
大家伙听完,也不甚在意。
虽说赤水就在正前,恰恰堵着西去长安的大道,今日既伤了尹陀,他那干手下定必要跑去报于尹癫儿得知,可那又怎的?想那赤水蜀獠虽是人数不少,终归只是乌合之众,若不来也就罢了,眼下急着行军,可没必要多事;若敢来时,武川军可不是关中诸州城里那些自顾不暇的“官军”,发起狠来,一发将蜀獠收拾个干净。
贺拔岳即令继续西进。
有副将问道:“贺拔都督,那这尹陀。。。”
“暂且押在军中,好生给他治伤,或许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