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愣神间,前院传来太监小越子的尖细的声音,“娘娘,太后娘娘派了人过来,请娘娘去慈安宫走一趟。”
我与云秀互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终于来了”的讯息,我微微一笑,太后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站起身来道:“小越子,告诉来人本宫马上就到。”
换了一身衣服,我带着云秀赶到慈安宫,宫里气氛一派样和,并没有往日那种戾气,我带着云秀到达正殿时,太后正与莫凡说着话,莫凡依旧身着白袍,从承德殿过来,难得的是脚上衣摆处都没有泥污,真叫人佩服。
哪像我,在宫外下了肩辇,只不过步行进正殿,绣鞋与裙摆处已是一片泥泞,显得好不狠狈。
太后与莫凡见我到来,止了话头,我向太后问了安,太后叫了起,莫凡只是站起来向我领了领首,并没有向我问安,我知道他是方外之人,对这些宫廷礼仪必是不看在眼里,于是也不责怪。
太后站起来,笑吟吟的走向我,脸上丝毫不见忿恨,她亲切的拉着我的手,将我带到她身边的软榻上坐下,道:“哀家在皇寺祈福时,时常想起景妃,以前对景妃太过苛责,不知道景妃是否还在怨恨哀家?”
我垂低了眸,看着她一双白哲的手,两根小手指都戴有镂金镶红宝石护甲,其余手指指甲都染有丹红豆蔻,显得极是高贵,然后那双手总给我一种错觉,那并不像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能有的手。
即使太后保养得好,也不能让浆洗了十几年衣物的手恢复这种白皙滑腻。
“臣妾不敢,太后是因爱生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太后不过是想让臣妾能更快的适应宫中生活。”我低眉顺眼的答道,并不以太后对我的亲和态度而有所骄傲。
太后摇头笑了笑,对一旁的莫凡道:“景妃倒是个七巧玲珑的人儿,往日哀家也是因为一己之私,好在还没有与景妃造成太大的嫌隙,先生,你看我这儿媳怎么样?”
莫凡只是淡笑,并不多言,太后也不强迫他说什么,又回过头来打量我,叹道:“这皇宫的生活真是括燥乏味,瞧瞧景妃这张脸是越发的尖利了,景妃,跟哀家说说哀家不在宫里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趣事?”
太后对我的态度越是亲和,我越是觉得别扭,总觉得这样的太后似乎在算计什么。我反倒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对我怒目相视,至少我还能猜出她在想什么,也能避开她,可是她现在的态度,倒让我觉得云里雾里,摸不清方向了。
依太后的话,我将近来宫中发生的大小事事无巨细的回禀给她,她只是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末了,我想到太后的洗尘宴,遂道:“太后回宫已有三日,医着这三日天气不好,未能及时准备太后归来的洗尘宴,还望太后恕罪。”
“你这孩子,瞧你说的,哀家岂是这样不通情理的人,再说宫中连日来出了这么多事,终究不知道是福是祸,对了,你说的南陈肃王爷哀家倒是想见上一贝,在皇寺里哀家没少听关于肃王爷的传言,据说此人晓勇善战、足智多谋,人又长得英武不凡,只可惜了哀家没有女儿,否则倒是可以结为姻亲。”太后面露可惜之色,似乎真的很欣赏墨渊。
我不知道太后此话是什么意思,她若知晓我被劫出宫的事,应该也知道我曾在南陈住过一段时间,难道她的话是在试探我?
想着,我全身一震,陪着笑道:“肃王爷确实是难得一遇的人材,只可惜了不能为皇上所用。”
太后笑了笑,拍了拍我的手,道:“景妃不必紧张,哀家只是对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有几分好奇而已,莫先生,一路上听你大赞肃王爷,你可也想见见这位传奇的肃王爷?”
莫凡清远的目光落在太后脸上,并没有一丝波动,道:“在下对他的好奇倒不似娘娘这般浓烈。”
明明是很清淡的一句话,不知为何,我却从莫凡的语气中听出几分不悦,遂有些诧异的看向他,可是他疏离的面容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如那古井幽潭,们乎再也不会起丝毫的涟漪。
太后的唇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脸上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态来,她看着莫凡,笑得好不惬意,我心底又是一震,太后与莫凡……
努力控制自已不要往歪处想,毕竟这太后与莫凡的年龄相差好远,怎么也不会有我所想的那种私情存在。
“太后若对肃王爷好奇,待得明日,可以宣肃王爷来宫里一聚,到时就能满足太后娘娘的好奇心了。”我低声建议道。
太后却道:“后宫毕竟是女眷居住的地方,怎能容旁的男子随意出入?罢了罢了,看看皇帝怎么安排吧。”
我淡淡一笑,低头不语,太后此话真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之嫌,她可以让一名陌生男子堂而皇之的住在承德殿,可是却对召见一位外来使臣颇有微词,看来她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不过我倒是放了心,墨渊不进宫,那么生命就不会受到成胁,怕就怕郝湘东借给太后接风洗尘之际摆下鸿门宴,让墨渊有去无回。
心底微叹,大哥啊大哥,不知道你还流连在北齐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郝湘东早已对你动了杀意么?
又与太后说了会儿话,太后道身子乏了,我与莫凡只得起身告辞,走出慈安宫,我仍在想太后今日对我与往日的迥异态度,心里实在有些不安。
或许人都是犯贱吧,别人对你坏,你怕她,对你好呢,你又怀疑她有别的目的,正怔怔的想着心事时,莫凡已快步走远。
我轻勾起唇角,莫凡倒还是一如在山里一样,不甚亲近旁人,想起他只身前来北齐,身边又没有带思薇,我不由得上前几步,叫住他,道:“莫先生请留步”。
前方疾行的身影顿住,我对云秀说不用跟上来,便急急的走到莫凡身边,莫凡清冷的看着我,也不说话,我踌躇了一下,道:“先生下山来,思薇可是托了人照徐?”
这话在三天前见到他的那一刹那我便想问他了,可是一直没寻到恰当的时机,现在倒是个好机会。
“姑娘即将思薇托付于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莫凡冷冷的看着我,眸中有儿丝不被信任的惺怒。
我怔了怔,是啊,既然当初将思薇托什给他,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咬着唇呆站在原地,半晌才道:“思薇好么?”
“好与不好已与姑娘无关,姑娘既然已经决定放手,就不要再拖泥带水的牵挂,那只会让姑娘前行的道路上多了些无谓的牵绊。”莫凡语带深意的道,不知道是在说我对思薇的率挂,还是我对这座皇宫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