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结束了,夜皎月转过身对秋枫夫妇施了一礼,轻声问道:“秋夜渐凉,爹娘可冷了吗?”
秋枫摇了摇头,“我不冷,你娘估计是冷了。”
夜皎月俯下身,轻轻握住秋李氏的手,说道:“娘,是儿子照顾不周,您看您的手都冰凉。麦冬,快帮郎主主母沏杯热茶。”
秋李氏看着面前的人,心中五味杂陈。若是以儿子的性格,肯定不屑于与她们那些后院妇人计较,可那些妇人平日里没少细细碎碎的给她添堵,她这么做,也是给自己出了多年的恶气。可今日这一闹,感觉又有点太狠了。
夜皎月微微笑着站起身,对还挤在别院门口看热闹的下人们说道:“日后谁再有对主子不敬的事情让我知晓,大女郎尚且如此,你们以后也都不必要命了。”
麦冬听着,拎着柳鞭快速走到门口,对众人道:“还堆在这作甚?想受罚就都进来排着!”
众人一听,立刻散开,片刻间别院的门口便恢复了平静。
这时,一直躲在屋里的山楂推门而出,轻声道:“夫人,皎月娘子想跟您说说话。”
秋李氏看了看秋枫,秋枫点了点头道:“去吧,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静玥随我来,凤娴,你去陪皎月娘子说会话。”
秋李氏连忙随山楂进了屋,秋静玥正微笑的看着她,让她心中暖洋洋的。
挥退了众人,秋李氏做到床边,怜爱的握住儿子的小手。“唉…”
“娘,怎么叹气呢?”秋静玥轻声道。
秋李氏红了眼眶,“娘看你这样遭罪,娘心疼啊。哎对了,大夫来了吗?怎么说?”
秋静玥突然就想到了那句能生养,脸不由得红了红。“大夫说我就是着了凉,没什么事。”
秋李氏莫名的看着儿子通红的脸,只以为儿子是因为这两日的不便脸红,愈发觉得纯净淡雅的儿子的身体如今装了个狠角色,是很可怕的事情。
秋静玥一抬头,便看到母亲满脸担忧的不知在想什么。“娘,您怎么了?”
秋李氏叹了口气,说道:“门外的事你都听到了吧?你怎么看?”
秋静玥淡然一笑,回道:“做得好。”
“做得好?”秋李氏有些惊讶,“你不觉得她太狠了吗?我儿子应该是温文尔雅的,那样…太蛇蝎了。日后就算你们换回来,按照道长的意思,是要让你们两人成婚的,这样的女子来当主母…这个家还能有好日子吗?”
“娘,温文尔雅能自保吗?很多时候,我都需要和皎月学。她很聪明,知道什么人什么对待。像薛氏母女那种强势的,不是忍让就能解决的,你只能比他们更强势,才能让他们有所惧怕。”秋静玥回想着门外听到的种种,觉得她今日的做法是对的。若是他娘当年有皎月的气势,估计也不会受那么多气,自己也许……
“可…可她们会恨我们的!”秋李氏愁眉不展。
秋静玥握住母亲的手,柔声道:“娘,今日不罚,她们便不恨了?她们看我们不顺眼已经很久了,与其一味忍耐,还不如直接做的比他们还要绝,让他们害怕。恶人怕了,才会不敢出手。”
秋李氏向来是个没注意的,丈夫儿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今一听儿子这话,她也跟着点了点头道:“好像也是这个理,可是薛氏身后有薛府…唉…说起来还是另外三个省心。”
秋静玥笑了笑,“娘,以后少和姜氏接触。”
“她也不好吗?”秋李氏问道。
秋静玥看着单纯的母亲,心中暗叹,好在她娘身体特殊,一应饮食都是苏嬷嬷一手操办,如若不然,兴许早就香消玉殒了吧。“娘,你便听我的吧,也不用表现出什么,您是藏不住事儿的,尽量避而不见便是了。”
秋李氏虽然不懂,但儿子话都说到这份上,她也只得点了点头。
秋枫这边,带夜皎月来了书房,便挥退了众人,背对而立。
半晌,秋枫才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今日虽说做的有些过了,但确实解气。”薛氏的嚣张气焰,还不是仰仗着薛府的那位?朝堂上压制他,后院里压制他的夫人,他早就受够了!
夜皎月微微愣住,没想到秋枫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不过你是如何让那向来嚣张的薛氏如此听话的?”秋枫对这件事有些不解。
夜皎月微微张了张嘴,可还是没能把小麦和秋净冬的破事儿说出来。他怕老爷子一个激动,再气出个好歹来,她的罪过可就大了。“无知妇人,恐吓罢了,不足为惧。”
秋枫也不多问,视线从字画上移开,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让夜皎月坐下,才道:“近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我脑子都是乱的。如今想来,很多事还是应该与你说上一说。”
“郎主请说。”夜皎月道。
秋枫抬了抬手,说道:“你虽不是我儿,却也算是我未过门的儿媳。若你愿意,以后就和静玥一样,叫我一声爹。”
夜皎月心中猛然一酸,小心的看了看秋枫的脸,才轻轻道了声:“爹……”
秋枫看着她眼圈红红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我秋枫一介书生,有些酸腐,也不会安慰人。我只知道你也不容易,是个苦命的孩子,事情变成这样也不是你愿意的,你也都是为了静玥。日后若是一直这样,我还希望你能替他担起秋家,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
“爹,我早就跟静玥商量过了,我一定会尽全力的。”夜皎月眸光灼灼。
“好!”秋枫点了点头,“那我便将秋家的一些事情告知与你。”
他清了清喉咙,说道:“我的官职想必你也知晓,与我共事的还有一位武相,便是薛功成。当年我初入朝堂,便受先皇赏识一路平步青云,薛功成想拉拢我的同时牵制我,变想方设法的将他的庶女塞给我做妾。武相与我不同,吾乃言官,凭的只有一张嘴。可武相不同,武相与兵部一道手握兵权,也算是大冢宰的人。当初先皇也是授意我接受薛氏,拉拢武相,我这也都是无奈之举。”
“大冢宰……”夜皎月小声重复。
秋枫点头,“大冢宰乃是当今陛下的叔父,手握重拳,不知你可否知晓,在当今陛下之前,他…已经辅佐过三位皇帝。”
夜皎月点点头,“以前听游走的说书先生讲过,说他虽不是帝王,却权势滔天,帝王在他眼中根本犹如一朵棉花般无足轻重。我记得我小时候还传唱过一首童谣:护公帝上,三元为殇,振臂一挥,大周晃荡。”
秋枫赞同,“是啊,当今陛下是在大冢宰手上的第四任皇帝了。这位与之前不同,胸有大志,却碍于大冢宰的滔天权势而不得不做个傀儡。如今,那薛功成便是大冢宰的幕僚,而我…”说到这,秋枫的眼中闪动着笃定的光。“我心向陛下,只待有一天,能讲那面大山除去,眼前便只剩下坦荡的光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