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七月看他一脸我罩着你天塌下来也不用怕的骄傲样,忍不住笑了出声,见他脸色顿时变了,忙又道:“是是是,有窦爷在我怕什么?天塌下来也有你这个高个儿顶着嘛!”
这话一听就是忽悠人的,窦章比谁都清楚她的这些小伎俩,可不知道怎么地一听那就要升起来的怒就这么散了,散的他都……好吧,其实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嗯,你知道就好!”
封七月笑呵呵的,不发疯的时候这死胖子蠢蠢的也挺可爱的,瞧那趾高气昂的模样,跟孔雀似得,哦,还有一段距离,模样长得太那个了,人家对她这么好,她是不是该提醒他一下减减肥?“少爷啊,你有没有……”
“少爷,总兵大人派人回来了。”这话还没说完,便被走进来的窦安打断了。
好吧,这家伙越来越看她不顺眼了。
封七月很识相地闭嘴,拿着那请柬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瞧着。
窦章也没不高兴,更没着急让她先把话说完,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嘛?比起说闲话,自然还是舅舅的事情重要多了,而且,他也猜到舅舅为什么派人回来,应该是知道他要去拍卖会一事,“我先去见见,你自个儿待着。”
“知道了。”封七月挥挥手,走吧走吧,不用在意她。
窦章瞪了她一眼,没良心的死丫头!哼!
总兵大人这回派来的不是一个传话的人,而是一小队人,说是回来保护他的,这意思便是不会阻止他去拍卖会,而且还要保证他的安全。
窦章心放了下来,虽说即便舅舅反对他也还是要去,可忤逆舅舅总不是他所希望的,现在舅舅不反对正好,“那麻烦陈叔了。”
领队的是总兵章西的贴身侍卫,也算是看着窦章长大的长辈了。
陈叔笑道:“少爷客气什么?总兵大人说了,少爷也长大了,该去见见世面,让少爷尽管安心去便是,小人等一定会保护好少爷的。”
“多谢陈叔了。”窦章笑道。
便是没有这些人的保护他也不怕,不过多了他们,他行事也便更加方便了,闹事他是没想,不过若是有人惹到了他上头,他自然也不会忍气吞声了,更重要的是那死丫头一定会惹事!不管是压根儿在骗他,其实她就是要去跟崔九汇合的,还是真的要去找崔九算账,都不可能安安分分地待着看热闹的!
他也得和那崔九算算账!
杀不了他,可把手伸到他总兵府这账还是得算算的!
……
南王府的气氛因为大公子一事显得更为紧张了,即便南王夫人推出来的真相有证有据,凶手也认了,可也不妨碍对头来找麻烦,而且这些人也似乎知道在恒记商行的拍卖会之前,南王夫人不会和他们大动干戈,也便更加的有恃无恐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底线,也没有人敢触犯底线,总的来说,局面还算是平稳的,然而,就在拍卖会开始前两天,南王府又出事了。
南王世子妃死了,被南王世子亲手杀死的。
这消息一经传出,禺城哗然。
窦章也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跑来告诉封七月了,不过和之前幸灾乐祸不同,这会儿脸色却是有点阴沉,说起这事声音也是冷的。
南王世子之所以杀了南王世子妃是因为南王世子妃要为自己儿子报仇,她要杀了二公子来为自己儿子报仇,也没有暗地里用什么手段,估计是儿子没了,指望也没有了,连偷偷下手维护一下自己的名声都不愿意了,等病好些之后,便提着剑直接去找二公子了。
便是杀了大公子有罪,可到底也还是世子的儿子,所以并没有关在牢房里头,而是关在了他自个儿的院子里,南王夫人那边查出真相之后便没再管这事了,世子呢?吐血之后一直病着,让人把二公子关起来之后也没下令怎么处置,估计是没想到。
所以,杀人犯二公子就这么关在自己的屋子里。
这对于死去的大公子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啊,作为母亲的世子妃哪里能忍受的下去?南王夫人她奈何不了,难不成她还奈何不了一个庶子?一怒之下便提着剑过去为儿子报仇了。
下人第一时间把这事禀告给了世子。
南王世子匆忙赶了过去,见到的便是二儿子被妻子追杀,在屋子里惊恐逃亡的场景,也是第一次看到南王世子妃狰狞的丑陋面孔。
一直拖他后退而且没给他生一个健康的嫡子最后还保不住儿子一向不得他待见的妻子,还有虽然犯了错,但也是可怜的亲生骨肉,谁更重要?
自然是自个儿的亲生骨肉,他也恨这个儿子,可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他已经没了一个了,不能再没了第二个,而且,在他心里,真正害死长子的还是南王夫人,这个蠢货不过是被人利用而已。
罪不至死。
便是真的要死,那也是他这个当父亲下手,哪里轮到世子妃来?
所以,南王世子去阻止了。
南王世子妃见状更是勃然大怒,夫妻两个感情本来便不好,儿子死了,唯一的牵绊也没了,现在又阻止她报仇,可想而知南王世子妃心里是什么感受,大怒之下,要杀的不但是庶子,连罪魁祸首的丈夫也不想放过了。
大不了一起死了,一家团聚的好!
南王世子自然不会引颈待戮,夫妻两个便动起手来了,结果,便是气红了眼的南王世子失手将南王世子妃给刺死了。
事情闹的挺大的,南王府便是想压下事情的真相报一个病逝也做不到。
“哪里是做不到,我看老妖婆压根儿便没让人压下去。”窦章冷笑,“那么一个一心要把她置之死地的继子,她哪里会在乎他?忍了这么多年都没弄死他已经是那老妖婆宽宏大量了!”
窦章厌恶南王夫人,十分厌恶,对于这一点,封七月一听他提起南王夫人便知道了,至于为什么厌恶,估计和他的身世有关系,他厌恶一切破坏原配夫妻关系的人和事,南王夫人一介妾身却将南王妃逼死,将不输于她的东西都给抢在手里,他不厌恶她厌恶谁?至于对南王世子杀妻这事,估计也是和他身世有关了,南王世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配为男人,“管她呢,我们就看热闹便成了。”
这事不能深入讨论,不然这小子估计会发飙的。
怎么说他也是对她不错,她怎么能为了一个还没确定而且八成对她有害处的所谓老乡去往他伤口上撒盐。
她还不至于这么的没良心。
“不过这南王府接连出事,也不知道是真的流年不利还是背后有高手。”
窦章挑眉:“估计是那老妖婆忍不住了吧。”
他都还没动定国公府的一切,而且他那个父亲偏宠的还是那贱人母子,她都容不下他,更何况是南王夫人那个老妖婆!
南王世子在一日,她便名不正言不顺。
皇帝便是动不了南王府,可让她将权力交给南王世子还是可以的,她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抗旨,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一个杀妻的世子,有什么资格统领岭南郡?
窦章越想越觉得是这般,“死丫头我警告你,姑娘家还温顺谦和,千万不要有什么歪心思!”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封七月暗暗翻了翻白眼,“是。”之后还是道:“那南王世子妃也是蠢,要杀人的话有的是法子,哪里需要这么做?她都嫁给了那个男人那么多年了,还没弄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说是为了儿子豁出去,其实就是蠢!我要是她,便冷静下来,然后暗地里下手,先弄死那负心汉,然后再弄死那个庶子,说不定最后还能往南王夫人身上泼一盆脏水,便是杀不了她也不让她好过,这样子才算是报了仇。”
窦章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封七月挑眉。
窦章简直要气死了,她还理直气壮了?!什么不对?没有不对,这个法子是更好,可是——她是女孩子是姑娘家,她哪里来的这些狠毒的念头?她便……“你便不能像正常姑娘家一样……”话没说完便说不下去了,说了也是白费口舌,这死丫头连砸死他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心机深沉?行!这样才好,这样子将来对付那贱人的时候才不至于应付不来!“那以后你会不会也这么对我?”
“我眼睛又没瞎。”封七月道。
几个意思?!
窦章狠狠瞪着她,可这话却没问出来,怕问出来会气死自己,“你今天收拾一下,我们明天便出发去锦绣园。”
封七月自然不会再继续那个话题了,“嗯。”
锦绣园便是这次恒记拍卖会举办的场所,是南王夫人的私人庄园,二十年前南王为了讨南王夫人欢心而兴建的,足足建了十年才建好,不过还没怎么去住过,南王便病逝了,这十年来,南王夫人也很少去,而前几年开始,这里便成了拍卖会的举办地了。
对外说是承租给了恒记商行所用,可谁都知道不过是左手交右手罢了。
所以窦章说他们虚伪,虚伪的恶心透顶了。
封七月耸耸肩,没和他同仇敌忾也没说其实这没什么,不把南王夫人当政客来看,只当她是一个商人便好。
商人,只要有利可图,什么做不出的?眼下不过是做做戏罢了,有何不可?
“那老妖婆……”窦章哪里看不出封七月对南王夫人并没有什么恶感,所以不断地灌入南王夫人不是好人,让她离远点,更不要学,最好是和他一样同仇敌忾,叽叽咋咋的,一路上说个不停。
锦绣园在禺城西郊,从禺城过去坐马车也得两个时辰,所以他们一大早便起来出发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窦爷一贯的出行标准,不过和上回去阳县不一样,那些没用只会帮他一起惹是生非的爪牙没跟着来,事实上,似乎从回到了禺城,之前从阳县一路跟着回来的惹是生非的爪牙都消失了,也不知道是没机会见着还是被总兵大人给收拾了。
这次出行的个个都是好手,安保标准提到了最高等级。
所以封七月心情挺轻松的,连先前那丝紧张也没了,被窦章那些啰里啰嗦的话给打消了,光听他的话就已经脑子发懵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紧张?
叽里呱啦。
窦章继续奋战在教书育人上。
封七月开始昏昏欲睡了,眼下的天气虽然还热着,不过早上还是清凉的,这马车又是最好的,靠着马车,听着催眠曲,哪里还能精神的起来。
窦章那个气啊,又想把人给掐了,她大晚上的去做贼了吗?他说的又那么烦吗?!这死丫头果然还是狼心狗肺的,他说这么多做什么?还不是为了她好!
真想把人一脚踢下去。
可是……
可是——
那小脸红彤彤的,小嘴儿……
窦章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间快了许多,浑身上下也忽然间热了起来,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好像是……
像什么?!
什么也不像!
他就是被这死丫头给气的!
“死丫头,你睡……”
马车忽然剧烈一晃。
封七月猛然惊醒,也坐不稳,整个身子往一边砸了过去,不是倒,是直接砸,就在要砸个狗吃屎的时候,被人给抱住了。
窦章很狼狈地摔在马车上,可还是很及时地把人接住了,也顾不上他怎么就这么好心或者又生出什么莫名其妙的情绪来,便朝着外头吼道:“怎么回事?!”
“少爷,有刺客,您在里面不要出来!”是窦安的声音。
封七月也没来得及觉得疼了便因为这话而拧紧了眉头。
刺客?
他们不是在偏僻的山道上,而是在禺城,谁敢在禺城大白天的明目张胆行刺窦章?!便是要行刺,窦章每天往外跑,在外头胡作非为的,带的人绝对没有今天的多,这些好机会他们不动手,偏偏选在这时候动手?
她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是冲着她来的。
要杀窦章,绝不会选在这时候,可这是她唯一的一次出门,总兵府他们进不去,她又不出去,若是进了锦绣园,有南王府在,也下不了手,所以,这是唯一的机会!
是他吗?
崔九?
因为她出卖了他,所以,他要来杀人灭口了?
“别怕。”窦章见她一动不动的,脸色也越变越差,以为她吓坏了,声音竟然是难得的温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封七月笑了笑,却带着一丝的自嘲和讥讽,“我知道。”
窦章皱紧了眉头。
封七月挣扎地要从他怀中出来,“你放开我。”
没有厌烦或者其他不好的语气,所以窦章也松开了,没想其他的,见她情绪似乎不对,还是说道:“窦安他们可以应付,上次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的。”
封七月听着外头的动静,已经在动手了,比起上回,这回的动静的确是小了许多,只是崔九给的一个警告,还是他势力有限?
“你怎么了?”窦章越看越觉得她不对劲。
封七月抬头看着他,“或许是冲着我来的。”
“你?”窦章很快也转过神来,“你是说你那个堂兄?”
封七月嗤笑:“或许吧,我只是猜的,或许是你又得罪了什么人,人家实在是恨你恨的恨不得和你同归于尽。”
窦章没生气,“放心,他若是敢来,我便让他有去无回。”
封七月耸耸肩,缩回了自己的位子做好,没说便真的是崔九,他也绝不会自己来这么蠢,“嗯。”打了个哈欠,便又开始昏昏欲睡似得。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要撕破脸,竟还没法子无动于衷。
果然这人啊就是不能轻易地放入感情。
不过是一起走过了一次生死大难罢了,便这般的……
呵呵。
封七月你脑子真有病。
窦章见她这般也没再问,到底是血脉至亲,这死丫头嘴上说的是毫不在乎,可哪里是真的不在乎?若是不在乎便不会把他书房也给砸了!可他就不明白了,一个隔了房的庶出堂兄怎么就让她这么的割舍不下了?又不是亲生的兄长!
什么时候她也对他这样?
这个念头一起来,窦章也被吓到了,他胡思乱想什么?!他哪里需要她对他怎么样?只要她听听话话就行了!
“你在这里待着不动,我出去看看!”
他倒要看谁这么胆大包天的在他太岁头上动土!
封七月点头。
来的人并不多,也便只有四个人,不过身手都挺不错的,尤其是那带头的那个,怎么说他是带头?一看便知道。
窦章盯着那和窦安交手的人,能够和窦安打成那个样子的,定然也是个高手。
崔家的人吗?
镇国公那老匹夫手底下也的确搜罗了不少高手,是崔家人的可能性也挺大的,可来杀那死丫头……她在乎这个哥哥,人家却压根儿没把她当回事!
“杀无赦!”
连抓活口也不想了,窦章就想把这四个混蛋给杀了!
主子下令,总兵府的人也不留手了。
那和窦安缠斗的大汉一听这话,目光如刀地扫了这边一下,没看到想要看到的人,不过这个命令也足以让他恼怒不已,手下的招数也更加狠辣了。
但到底是以少敌多,最终还是不得不撤。
“撤!”
一道吼声传出。
封七月猛然睁开眼睛,便好像是刻进了脑子里的记忆似得,便只是一个字,她脑海中还是浮现了一个人和一个字。
爹。
小七月那些已经很久不需要去翻动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这声音……
这声音……
封七月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猛然窜到了马车门口,掀开了那帘子,正巧和撤退当中的那蒙面黑衣大汉目光对上了,仿佛是有心灵感应似得。
那双眼睛冰冷愤怒,充斥着浓浓的杀意。
“爹……”封七月就好像被抽离了这具身体似得,悬挂在半空看着她满脸苍白地呢喃着,眼泪也哗一下落下了,甚至还往外爬。
“你做什么?”窦章赶紧抱住了她。
封七月很快便夺回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愣愣地看着那逃走的人,来的时候四个人,走的时候也是四个,可见身手真的很不错。
爹。
小七月的父亲。
镇国公世子身边最得力的属下,崔樵。
镇国公府家生子中,有幸被赐下崔姓的并不多,崔樵便是其中一个,他和崔大小姐的父亲是奶兄弟,吃同一个人的奶长大的,而他的妻子,也进宫给了九皇子当奶娘,女儿小小年纪便得了看重,送去了大小姐身边。
崔樵一家三口,在镇国公府十分有体面,也是十分受镇国公府的重用。
而如今,她女儿背叛了崔家。
所以,他要来清理门户。
封七月不知道小七月这份难受到底是因为知道父亲还活着因为见到父亲,还是因为父亲彻底的背弃她了。
她成为大小姐的替身不是随便选的,更不是她运气不好,怕早已经是计划好的了,而做着计划的人,便有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