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七月不知道该喷她一顿还是该……算了!这女人现在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了,“大冷的冬天,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告诉他,我有女儿了。”宣雅笑道。
封七月吸了口冷气,“那说完了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知道吗?”宣夫人继续笑道,“他死了之后,我把他和他的妻子葬在了一起。”
“人家原本就是夫妻!”葬在一起怎么了?
宣夫人继续说道:“同棺共穴。”
“理所应当。”封七月说道。
“是啊。”宣夫人笑道,“他们是夫妻,这般理所应当,可你知道吗?当初他给自己陵的时候,只给我留了位置。”
封七月觉得此时此刻的宣雅便就是个陷入了爱恨情仇里头的无脑小女人,没答应死了和他葬一起,还把他跟他应该恨不得彻底摆脱的妻子葬一起,便是最大的报复,“宣雅,该走了。”
人都已经死了,这样有意思吗?
现在没有人困住她,倒是她自己不放过自己,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去哪?”宣夫人问道。
封七月看着她,“回家。”
“回家?”
“是。”
“可那不是我的家。”
“只要你想那就是。”
“可我不想。”
封七月看着她半晌,最后让步了,也和她一般坐在了地上,冰凉的感觉哪怕是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还是传了进来了,她哆嗦了一下,双手合在一起放在嘴边呵气,“你知道我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都死了。”
“被大货车给撞的稀巴烂死的。”封七月继续说道,“所以我压根儿便不想回去,我可不想一辈子躺床上,或者直接成为丧尸。”
“你便是想回也回不去。”宣夫人笑了,似乎比方才多了一丝的人气。
封七月耸耸肩,“或许吧,所以我压根儿便不需要挣扎不需要犹豫,因为这里便是我的归宿,便是我往后安身立命的地方,其实我是真的死了的,来到这里便是重新投胎,只不过不知道怎么的没有喝孟婆汤,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可我不是。”宣夫人说道。
封七月静待下文。
“我不是。”宣夫人却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一直在重复呢喃这句话。
封七月想起了当年在深山边上,她对她说的那些话,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哪怕是回去也一切都物是人非……没有人会期待你回去……其实她心里都清楚的,哪怕是回去了,也都再也回不到从前,发生了的一切永远都会在那里的,所以,她没有回去,哪怕已经再也没有人阻拦她了,“可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你总是说我比你幸运,可我现在这年纪不都是你刚刚开始的时候吗?你已经历经沧桑,可就能确保我不会吗?我才十五岁,或许等我到了你这般年纪,可能比你还要凄惨。”
“呵呵……”
“宣雅。”封七月看着她,“放过自己。”
宣雅笑了,却也哭了,“你来这里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我们的七月姑娘什么时候成了大方的人了?”
“给你脸你还真的不要脸了?!”
两人嘻嘻哈哈地闹了起来,太阳出来了,驱散了这墓地的森冷之气,沐浴在阳光之下,人似乎终于有了活过来的感觉。
宣雅看着眼前的庄严陵墓,“我不会再来,永远都不会。”
封七月站在边上,没有感觉到她的恨意,只是却信了她这话,她不会再来,也永远都不会原谅这里伤害过她的人。
“走吧。”
“你若是男人就好了。”
封七月额头冒出了黑线,“我若是男人,一定先杀了你。”
“不是我先杀了你?”
封七月直接不理她了,这女人哪怕不神神道道的也还是不正常,这一大把年纪了她就不觉得这般做别扭吗?!
“走了!”
都不知道来这一趟做什么!
真是的!
……
寒潮至北而下,席卷了整个岭南。
腊月初八,北方很重要的一个节日,而在岭南,压根儿便不是什么特殊节日。
封七月没有再问把恒记给皇帝这事,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要现在恒记没变主人,她便要办好这次的拍卖。
宣夫人只是说了一句话。
她说,我不会出卖你。
哪怕这话可信度不高,可封七月还是信了,或许真的是她们两人天然的联系吧,所以再不可信的也愿意去信一信。
她就好好地看看她怎么不会出卖她吧。
不过实际上,她似乎真的没什么可以出卖的,哪怕她现在可能已经上了皇帝的黑名单,可也是因为她和宣雅的关系,若是恒记没了,她不是恒记的管事了,皇帝还会在意她吗?不,撇开了南王府撇开了宣雅,她身上其实没什么可圈可点的。
不是她妄自菲薄。
而是事实如此。
“明天先给你行了及笄礼,然后在开始拍卖。”宣夫人拿着厚厚的一沓流程跟她说,“吉时就定在……”
封七月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了,她这几天为了拍卖会的最后筹备已经累的想趴下好不好?可为了不泼她冷水免得刺激她又不知道作什么妖,只要硬着头皮听完,“行,明天我就是你的布娃娃,你爱怎么扯就怎么扯。”
“我给窦章发了请柬。”
“你脑子有病!”封七月恼火了,“女孩子及笄你请男人做什么?!”别以为她没仔细听便不知道了,这及笄礼除了至亲之外,来参加的宾客可都是女的!哪里有请男热来的?
“又不是让他来观礼。”
“那……”
“行了行了,你不喜欢那就不让他进来就是了。”宣夫人说道,然后真的喊人来吩咐不让窦章进锦绣园了。
封七月连话都不想说了,她不怕他窦爷在外头大闹就尽管这么做吧!“那要不要把周琰也喊来热闹热闹?”
嫌这锦绣园还不够热闹是不是?
“你要是喜欢也成啊。”
封七月直接起身走了,窦章会不会来又会不会闹她不知道,不过周琰估计没这个功夫来凑这个热闹,连薛海都不来了,周琰会有这功夫,哪怕宣夫人什么也没说,她也没查出什么端倪来,可她还是很清楚他们在暗地里谋划什么大事!
这些人哪里有时间来凑她这个热闹?
也就是宣雅一头热罢了!
“这么冷的天你到处跑什么跑!”这才从宣夫人那里出来,封七月便被徐真拦下了,“还不快给我回去喝药!”
封七月的脸顿时就苦了,“爷爷,不喝行吗?”
“你想一辈子就这样就可以不喝!”
“可都喝了好久了,不也是……”
“你喝不喝!”
“喝!喝!”封七月赶紧跟着去把那黑乎乎的药喝了,其实也不苦,但是那药味实在是难以形容,比吃黄连都还要难受,“爷爷,那我先走了。”
“又去哪里?!”
“宣雅那女人把窦章叫来,又不让人进来,我得去瞧瞧,免得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他……”徐真压根儿便没机会说话,人就已经跑远了!“这臭丫头!”都要及笄了还这般的胡闹,那臭小子闹出大乱子来了又怎么了?!用得着她这么心急操心吗?!
封七月自然不是去管窦章,哪怕他真的闹也能自己担得起后果,宣雅敢把人请来又敢把人拦住不让进,也自然是有本事平息乱子,她操那么多心做什么,不过是找个借口走人罢了,免得被絮絮叨叨地念的头疼。
人家说老小孩老小孩,人老了比小孩还难搞。
这趟回来,徐真的念功就快要赶超唐僧了!
封七月自己去溜达,大冷天的本来也不想出来的,可总是窝在屋子里对身体更不好,生命在于运动嘛,也顺便瞧瞧还有什么没准备好的,再扫扫这些进来锦绣园的客人都安不安分,当然,为了行事方便还换了一身男装。
比不上周琰和窦章两小子,不过也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她在园子里溜达了一圈,没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碰上人也是礼貌性地打招呼,谁也没深入交流的打算,毕竟来这里的人都背着一个和朝廷作对的危机,甚至有人为了避免麻烦,跟她一样做了掩饰,估计下回见面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七月姑娘!”
封七月有些诧异,忙转身去看看哪个这般好眼色认出她来了,“是你啊。”
不是别人,正是窦章身边的那个石头。
他来了,便是说窦章那死小子也来了。
被挡在外头了?
还是已经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