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能活下去呗,还能图什么”。
元明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就算他的脸上有笑意也掩盖不了语气里的冷漠和疏离。
女孩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识趣地住嘴。
元明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再讲话。他低头看着石缝里的嫩芽,忍不住又拿手去蹭了蹭。
女孩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了,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端起托盘就要走。
“对了”,她忽然止住脚步回身看着元明,“我叫何园,你叫我小园就好。”
元明没说话,只是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见他回应,女孩也不再打扰,端着手里的东西就走了。
天很快就黑下来了,院子里静悄悄的。两个女孩一直在房里没出来,而元明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干什么,只能一直干坐在石阶上。
戌时将近,院墙外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听上去有不少人。元明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把身体绷地特别的直,看上起很紧张地样子。
声音越来越近,快到门口时元明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来者的视线。
那是一个女孩,约莫十五六岁左右,可能是因为要去寺庙的缘故,她的衣服格外的素净,连多余的首饰都没有。
女孩只望他这边看了一眼就回了自己的卧室。虽然只有一眼,但元明还是在她的眼里看到无与伦比的冷漠,还有那骨子里就烙着的高傲:那种睥睨众人的目光。
是夜,月明风清。
夏有桑早早的就洗漱完了,正坐在镜子前把耳环和手饰摘下来放到妆箧里。今天去寺庙祈福,沾了以一身的香火味。
她一抬眼,突然瞥到空荡荡的盆景架,又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好气的把妆箧合上。
“顾管家不是说这几天就把府里的东西置办完吗?怎么这屋里什么都没有!”
何园正在里屋铺床,听见夏有桑的气囊囊的声音,连忙解释道:“顾管家今天去挑下人去了,怕是没什么时间,明天应该就能全了。”
夏有桑冷笑了一声,“我看呀,他是忙里偷闲,把这些事忘得干干净净!”
何园听了,怕她又多心,赶紧跟她解释道:“怎么会,顾管家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三小姐您的。”
夏有桑笑了笑没应声,又抬头看了眼窗外,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突然问道:“今天那人是新来的下人?”
“是”,何园把床铺好了,走到她身后替她梳理头发,“今天早上刚招来的,前几日您说院里没人干重活,王统管近日就立马派了个人给您。”
夏有桑从镜台前拿起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的是白色的粉末,她捻了点抹在手背上,还没抹匀,就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这玉女粉怎么一团团的,前几日还不是这样的”。
何园伸头看了一眼,道:“许是这几日春雨不断,受了潮了”。
夏有桑闷闷地合上瓷瓶的盖子,把瓶子放到一边。
“这个给你吧,赶明儿出去买瓶新的回来”。
“是”。
何园轻手轻脚地替她把头发通直,生怕把坐着的人弄疼了。正梳着,却听见夏有桑突然开口,道:“看着点那个新来的,别叫他偷懒!”
“小姐您放心吧,他今天下午来干活,可勤快了!”
夏有桑抬头看向镜子,正好看见何园充满笑意的脸,她目光一转,突然开口道:“听说明天府里要新进一批花草,你叫穗禾去通知那个新来的给我搬两盆我喜欢的兰花来。”
何园梳头的手顿了顿,“小姐,还是我去吧,穗禾妹妹这几日挺辛苦的,这些小事就交给我吧!”
夏有桑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道:“那谁给我买玉女粉啊?”
却见何园着急的开口回道:“我去,我明日时间多着呢!”
夏有桑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亥时,街道上传来不紧不慢的梆子声,打更的更夫嘴里还是喊着一成不变的调子。渐渐地,声音越来越远,再也听不见。
元明躺在床上,闭着眼,却没有睡着。他的耳边传来隐约的笑声,虽然听上去那声音就在耳边,但元明还是能感觉到那笑声似乎跨过山海、迁越时空,在他耳边逡巡不去。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似乎置身于冰窖之中,全身冰冷,寒气刺骨。虽然还是春天,但为何会这般冷呢?
元明睁开眼,笑声和寒气霎时便没了。
月光顺着窗户的缝隙流了进来,落在元明清秀的侧脸上。
黑夜中,有火光在闪烁着。虽然那只是小小的火苗,却依然很清晰、耀眼,那火光在黑暗里跳跃、起舞,似乎是有生命般,有节奏地律动着。
一股暖意瞬间席卷了元明的全身,让他不再寒冷。
月光下,元明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似乎是久涝初晴的一抹暖阳,温暖着身处寒夜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