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城外十里之外,一处山湾,全是密密的竹林,走到清清河水边,山风拂面,竹林晃动,隐约间,能看到建在竹林深处的房屋。一阵沉闷的马蹄声,刺破了宁静山湾,在河水边扑腾着的光屁股小孩,好奇而又有些畏惧地从水里爬起来,远远地跟在马队后面。
竹林深处是一个庄园,里面住了一百多人,这是刺史王德成在澶州城外的产业。
一位满脸麻子的军士在门外大喊道:“赶快开门。”
过了半响,庄园开了一个小门,走出了一个佝偻老人,他对着麻脸军士拱了拱手,道:“小人是这里的管家,请问军爷到此有何贵干?”
“我们是刑部的,奉命搜查此处,赶快开门。”
“这是澶州王使君的庄园,你们不能乱来。”
“滚开。”麻脸军士已经没有耐心和这位老管家说话了,手中皮鞭一扬,在空中发出了清脆鞭响。
军士们涌进了庄园,迅速占据了所有进出之道,帐房、库房等地立刻被围了起来,几个军士迅速走进一间不起眼的偏房,砸开有些诱迹的铁锁,打开了一个隔层。
“屋内没有看到帐册,墙上有一个隔层,是空的。”
那老人笑道:“帐册都在帐房里,官爷要看说一声就成,老小儿岂敢有违。”
很快,庄园里的帐房先生就搬出了好几本帐册。
“不是这些,王德成从澶州城带回的帐册在何处?”
柳江清是城尉,又是禁军中的巡检,这一次朝廷三司会审,派出军中巡检柳江清到澶州来取最重要的帐册。柳江清接连翻了几个帐册,都是记录着庄园开支的简单帐册。
老管家满脸是笑,道:“庄园里的所有帐册都在这里,我从来不知道阿郎(对主人地称呼)还有什么帐册,大人说笑了。”
柳江清冷冷地道:“我千里迢迢从大梁来到此处,难道是为了说笑话,王德成现在已经被押至死牢,你若替他隐瞒罪证,也是死路一条。”
老人颤抖着道:“我只是此处的看园人。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柳江清见老人一口咬定毫不知情,道:“把庄园上所有人都集中到这个院子里来。”他又对老人道:“把帐册找出来,到时你可吃不了篼着走。”
老人上前一步,跪在柳江清面前,道:“这位军爷,阿郎是一个好官啊,你到四处去访一访,任谁都要夸一声。这澶州黄河决堤是天灾人祸,怪不得我们阿郎啊。”
柳江清没有理会老管家,径直向主院走去。
很快,院中的传来哭声一片,有小孩的的哭声,也有女子的哭声,庄园里一百多人全部被军士们带到了主院的坝子。
王德成的寝房布置得颇为文雅,挂着好几幅字幅,还有一幅大大的窗棂。透过木窗棂。可以看到随风摇动的青青竹叶,这几丛竹子距离木窗棂有二十多步,挡不住屋内的阳光,站在屋内,却能清楚的看到竹叶清新的颜色,甚至能闻到竹叶特有的香味。
柳江清在石山之时,曾是石山书院的教师,自小就苦读诗书,如今虽然做地是武职,在骨子里仍有文人墨客的雅好。他踱到条幅前,慢慢品读。
条幅是一首耳熟能详的绝句:“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影人深林,复照青苔上。”此诗和木窗棂外的竹子,庄园外清清的小河,颇为相合。柳江清细细地体会着诗中地意境。一时忘记了进入大梁所遇到的纷敏复杂的事情,就这么安静地站在条幅之下。
“不要打人。天理何在。”
一声突兀的喊声打碎了柳江清地意境,他皱着眉头走到院中,只见到那位老者躺在院子中间,放声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在这位老人的带动之下,院内哭声冲天。
众位军士都围在一边,抱手看着地上的老者。
柳江清的阅历远非这些年轻军士所能比,见到场内局面如此混乱,就大踏步走到那老人身前,用脚踢了踢老人屁股,道:“别有这里倚老卖老,赶快爬起来,不然把你扔到粪坑去。”
老人偷眼看了看柳江清,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知道要装下去没有好果子吃,就悻悻地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