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木书探头去看,马村长还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木书不由看向他笑了笑,道:“我们这边也问完了,就先回去了,马村长慢慢忙着。”
“是,大人慢走。”
马村长自然不会来拦着,等人一走也松了一口气,回头就见马二寡妇倚在门边吃着果子朝院外张望,马村长看过来她也不避,反而是拉了拉衣服,让领口敞得更大一些。马村长暗骂一声,压着邪火气乎乎地走了,惹得马二寡妇一声轻笑朝外啐了一口。她看了上锁的屋子一眼,马上进了屋去顺利难得地把门栓上,想来这几天不会有男人来找她了。
除了木书他们,还有一队差役去了边上的村子打听马家村几个失踪的人的下落。外面的人这才知道这些人失踪了,却没有一个表示担忧,哪怕是平常跟他们混在一起的几个也会说他们别是输惨了逃走了云云,与他们结过怨的,都暗暗叫好,还把他们平时做过的那些坏事抖了个干净,连带着把马家村整村的人都骂了一遍。
周边的村子不像马家村全须全尾都是本村人,他们有许多都是以前荒年流落到此,被县令分过来填补人口的。因为是后来的,村里一开始又不团结,才让马家村分地时占了便宜,还扣着五十亩地不让其他村子的人分。这五十亩地本来是充作官田,周边的村子原有人想租的,可是一种就有人来使坏,渐渐地这地就没人种了,时间久了就被离得最近的马家村的人分着种满了。
后来这地成了郡王府的田产,马家村的人开始还正经签了租约,佃了田地来种,才没几年呢,尾巴又藏不住,连那点租子也不想交。其他村子里人多想租这儿的地来种呀,马家村的人却不肯让他们租,他们自己租到了又闹,合该让这些受点教训,让他们不敢再欺负人了才好。
差役出这趟公差,也觉出点滋味,这是郡王府的差事,郡王府有钱。前一任县令为什么忽然调走了?还不是贪了郡王府的钱,就这样郡王府还拉了好几车东西回去,后来又得了好几车东西,听说里面每一样都够他们吃三辈子的。他们也不求能分到一样东西,能给他们吃三天的东西就行了。
在钱塘县衙里当差的,并没有那等欺行霸市的,但是按惯例收点保护费,或者借着诉讼两头敲点钱的也有。差役月俸少,又得住在城里看顾不了田地,这点子钱一个大男人敞开肚子尚且不够,更何况养家,他们就靠着县里出点小事弄点油水。
钱塘这地方要说人人富裕也不可能,但只要勤快点基本饿不死,要不怎么说这儿是鱼米之乡呢,当然也是靠一连几任的县令都不是那种贪财的。就连前面的张县令,他也只贪了郡王府的东西,用差役的说法就是吃大户,对治下的百姓还是好的。
现在换成了夏守知,哪怕这是个又风流又爱偷懒的,也没有向百姓伸过手。上头不伸手,下头也不敢伸得太过,也只有县里出案子的时候才能刮来一点钱补贴生活。这趟差事也算是出了案子,就是不知道群王府的会不会抬着架子不出钱。要是不出钱,他们也没有办法,连张县令都因为拿郡王府的东西被调走了,整治他们不过是人家张张嘴的事,他们可不敢去找晦气。
不过跟来庄院有一个好处,庄子里的吃食不错,且夏守知给衙门的人订过规矩,凡是这种出远门的,回去都有补贴,不然他们也不会巴巴地跟过来。
在周边村子走了一圈,他们记下了马家村人不少恶行,不管是不见了的还是仍然在的。他们在钱塘县里偶尔也听说过马家村的人特别横的事,但也没有闹出过人命,也就没放心里去,现在一看,人家比他们当差役的还威风,强占民女的事是已经有过了,杀人放火不过是迟早,若不把他们的骨头松一松,将来闹出事来烦的可不是不知姓什么的县令而是他们。
这些差役里却有跟马村长相熟的,发现了苗头不对,一时也有些犹豫要不要跟马村长说一声。这个差役叫王山子,当差役也有二十几年了,跟马村长会认得还是因为马家村扣住书僮的事。他当时跟马村长聊得挺好,马村长后来去了镇上也会找他出来喝酒。不过这两年,两边却没有再走动过,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只当是各自忙没功夫联络。
王山子和马村长有交情的事,来的差役里只有班头老俞知道。老俞和王山子也有几十年的交情了,一看他在想事情,就在他背上拍了一记,吓得他原地跳了一下。
“老大哥,你做何?”
“你脑子弄弄灵清,否可想东想西,上头的意思心里要晓得。”
“这个我也晓得,就是想想他也是请过我吃饭的……”
“你当他做何不再来请你了?他是看你没用场,自己跟张县令身边的人搭上了。”
“还有这样的事,我哪嘎不晓得?”
“我们不说,你从哪里晓得。我看他就是个弄事体的人,还是不要搭界的好,你们不来往就顶好,你也不要再凑过去了。”
两人低声用方言聊了好一会儿,王山子想想马村长的为人,再想想夏守知治下的手段,也就不再想着报信的事了。
俞班头等人回到庄院时,看到庄院里几个下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俞班头接过手下递来的水,喝了一大碗后才跟留在庄上的人问:“这是怎么了?”
边上正好有跟着木书白天去马家村的,就把木书在马二寡妇家看到的一间带锁的屋子的事告诉了班头。俞班头一听,就知道庄院里的人怕是合计着去救人,他想了想,端着又一茶水找地方坐了下来,也不着急。他家县令是多聪明的人,不会放着他们胡来的。
果然,很快杨管家来跟他们聊了几句,把他们给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