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乘风前年成亲的那位,还请高僧批过命,说是天作之合,但是成亲后一年内不能见面,不然会有大祸。常乘风也因此连新娘子的面也没有见着就去了边关,就等着一年后回去看看她生的什么模样。结果一年到了,家里来信,说新娘子在满一年的前一天回娘家吃她家哥哥嫡次子的满月酒时被鱼刺卡到过世了。
当时在场有许多夫人小姐都瞧见了,就连常乘风的亲娘也是证人,也就证明这事没有猫腻。他的娘亲一气之下还想去砸当年为两人批命的高僧的场子,结果高僧说两人是天作之合但命中有一煞,就是她刚满月的侄子,还说以前曾提醒过两家。常乘风的娘亲恍然记得高僧是提过几个字,可是她只记着“天作之合”,把旁的都忘了。
常夫人生性蛮横,哪怕记起来了也硬说高僧没说过,还硬要逼着这个高僧再给儿子测姻缘。她已经知道这高僧是个准的,自然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他身上。高僧只说要她的儿子要找一个命中带修为的,至于具体的却没有说,等常夫人后来再去找他时,他已经云游四海去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嘛)。
常乘风也听他的娘亲说过这事,他原本不信鬼怪,自克死了四个与他订亲的女子后也有些信了,见两人表情有些僵,开玩笑道:“我估计得去寻个尼姑或者道姑,高僧说了,我得找个命里有修为的。”
他这话说完,吴莎就笑道:“正好城效有间清风观很是有名,你可以去求求。”
说完她就感受到了徐喻明的目光,再一想,她就想起了流云道长说过的话,脸上的笑有一瞬间凝固了起来。
“许是机缘未到吧。”徐喻明抬眼接话道。
常乘风总觉得自己提这个话似乎让两人颇为困扰,想想定是因为徐喻明在的缘故,要是只有吴莎一个人在,两人能聊更多。他与吴莎也算是生死之交,两人很是谈得来,他把她当成是过命的兄弟,现在当不成兄弟了当兄妹也是可以的,就是隔在中间这个徐喻明看着有些碍眼。常家男丁多,女子少,当兄弟的都把姐妹看成眼珠子一般,对那些姑爷都没有好眼色。他当自己也是如此,越看越觉得徐喻明不顺眼,他不喜跟这些心思深重的人来往,甚至有些担忧吴莎是不是被徐喻明骗了。
他知道吴莎是暗卫,在他的印象里,暗卫就是死士是家奴,是比他这样的将门之后更死心眼的一群人。陛下说赐婚,她就嫁了,这样的人不是死心眼是什么,常乘风一想到这个就觉得陛下不道义,怎么说当初也是吴莎助他登上皇位的,怎么就推她入火坑呢。这位郡王……常乘风挑剔地打量了徐喻明一眼,除了出身哪哪里配不上吴莎。吴莎自己也是个傻的,竟然还同意了。
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徐喻明淡淡扫了他一眼,看得他心下有些发毛。
“算了,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两季稻吧。郡王爷,你是怎么想到种两季的?”
“我在这儿住了两年,发现南方气候湿润,草木长青,开春入冬的月份都与北方不同。去年,我在乡下住了一段时间……”徐喻明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照他和吴莎约好的那样,把吴莎的部分都隐去,把一切都归功于他的异想天开。
徐喻明不懂吴莎为什么要这样做,却又喜欢替她挡在前面。旁人也许觉得这是功劳,但对没有根基身份尴尬的人来说,这功劳有时会是麻烦。他不怕麻烦,因为他的身份本来就是个大麻烦;吴莎不喜欢麻烦,要说怕,她也是不怕的。
常乘风听他说了许多,大概知道了他产生想法的过程,这本没有什么要紧的,可是他却觉得徐喻明说了这么多倒像是有什么事在隐瞒。他和聪明人打交道的时间长了,就发现凡事聪明人顺畅地把一件事说出来的时候,多半是在心里打过什么主意的。
“这么说来一切都是凑巧?”常乘风斜眼看着徐喻明问。
这厮莫不是变聪明了,吴莎暗想。
“可以这样说。”徐喻明淡然回道。
常乘风不置可否地点头,像是知道了什么,目光却是空的。
吴莎微抿了一下嘴,上前说:“常少将军想来已经去山岩村看过了,下面会去马家村吧?”
常乘风点头,朝她瞄了一眼。要是她没成亲多好,没成亲就能陪他一起去了,要是夏守知出现……她总不会跟夏守知同流合污,总是会站在他这一边帮他的吧?
这边正说着这件事,忠永便就报说是夏大人来了。夏守知来钱塘这么些年,来郡王府的次数只有吴莎成亲那次,就是过年,他也从来不往郡王府来。这次来,不用多想就知道是为了谁。
两人把目光看向了常乘风,徐喻明开口道:“应该是找常少将军的吧?”
常乘风表情莫名地顿在那里,他不想去见夏守知。半晌才看向吴莎,吴莎默默移开目光,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目光,在这件事上她也帮不了他。
“常少将军还是去瞧一瞧吧,这件事其实夏大人知道的比我们清楚,毕竟我们都没有出府去看过。”徐喻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