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莎知道这头面早晚要在徐喻明面前过明路,就朝他招了招手,让他过来看。
“买了什么?”徐喻明问了一句。
吴莎打开盒子,露出装在里面的头面。徐喻明是懂行的人,拿出一个玉冠在光线下照了照看出玉质油亮丰润,是难得的上品。徐喻明一时好奇,想要问一问价格,又不好出口,免得像在防着她乱花钱一般。
吴莎拿起里面的镯子,套在手上细看,又像不经意般跟徐喻明说:“这是旧语楼的主家送的。”
徐喻明微一皱眉,问:“为着什么?”
“他想要我枇杷膏的方子。”
徐喻明点头,把玉冠放回原处,倒没想到一个方子会这样值钱,想到定是给要紧人用的。听说旧语楼的主家姓黄,好像跟江北朱家有来往,朱家跟朝中许多高官都有关系,这方子说不定就是给他们的。若真是如此,他用高价买下方子也说得通,银货两讫,免得牵扯不清。
“唉……”吴莎放下镯子,忽地叹了一声。
“怎么了?”
“要是我有个女儿就好了,可以把这套头面留给她当嫁妆。”
徐喻明闻言扯了扯嘴角,吴莎无法生育的事算是两人之间避之不谈的一个问题,他不谈是怕吴莎伤心,想不到吴莎这会儿主动提起,还是用这样看似感叹实则调侃的语气。
“留给旁人做什么,你可以带着入土。”
“你也想太远,我不喜欢厚葬,要我说能一把火烧成灰洒入山林河流最好,只是世人认为这有违轮回。其实这事又有谁知道,佛家高僧就是火化的。”
“佛家重生不重死,比芸芸众生超脱。”说着,徐喻明又不解地看了吴莎一眼,“我以为你年年都要去清风观,是信道不信佛的。”
“我都信。只不过钱塘最有名的是清风观,我才常去那儿。”
徐喻明一笑,也不知吴莎是真的都信,还是都不信。伸手拿了一根碧玉钗,他为她插在头上,满意地看了一眼。
“既然你也不愿意带走,平常就多戴戴吧。”
“只恨不多长几个脑袋,这么多钗哪里戴得过来。”
“偏你平时又不爱戴。”
“我拿来看看就欢喜,真让我戴,这一头的首饰压得我头疼。”她说完就把青玉钗取了下来,细细看上面的雕功,也不知黄冲找了哪里的匠人帮着做的,这雕功简单是大师等级,也不辱没了这好料子。吴莎却不知若没有她的设计图,还请不到大师做这套头面。
“你戴着好看。”徐喻明见她把钗子又拔下来了,连忙拦住她的动作。
“我知道好看,但这头面才刚到手,前头也不知什么人碰过,得用盐水净化一下。”
徐喻明这才没再拦着,心下想,吴莎讲究起来,可比他这个曾经的皇长孙还讲究,还是女人家都这样,只是他以前不知道这些罢了?
新买来的玉器用淡盐水浸泡,是吴莎以前去产玉的旅游区听卖玉的店家说的,反正也不麻烦她就泡了。听说讲究的还会去收拾雨水或者山泉水泡,她倒也用过有点甜的山泉水泡过,也没有感觉跟泡普通水的有什么差别,不过是泡了让心里舒服一点,总归是别人碰过的东西,消消毒也好。
泡着的玉器吴莎让三妮放在檐下,三妮怕有人偷拿,不错眼地在边上盯着。中间安贵远远地看了一眼,当即相中了里头的玉冠,冠上刻着桂花的图案很是特别。桂花花小,很少用在首饰上,但难得这图能显得桂花的大气繁荣,颇有灵气,一看就是大师之作。
大齐制玉最好的两位大师一位身负客卿之职久居宫中,是常为皇家刻玉的冯大师。安贵跟在吴思身边时,有幸见过一两件,吴思当时曾叹这怕是冯大师最高的杰作,他如今做的玉雕玉饰都有些匠气,只靠着技巧在撑着。另一位制玉大师姓诸,如今年事已高,底下倒收着几位弟子,外人却不知他的弟子是谁。诸大师不肯说,也不准弟子们在他活着的时候打着他的名号在外头揽活。
安贵也曾见过几件诸大师所刻的玉雕,端得是意境悠远,大气洒脱,格局在冯大师之上。
她观放在碗里净化的几样玉器,有诸大师玉刻的影子,也不知是诸大师所作,还是他的弟子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