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长女快要出嫁,挑的又是书香门第的人家,男方家族在朝中虽不算显赫,但是底蕴却不是一般人家能比的。齐暄帝自认为这是一门上好的亲事,安平公主看着也满心欢喜,倒让他生出几分不愉。
小时候安平公主刚学会了做针线,还给他做过袜子,后来被他训了几句,就只敢在年节亲手做几双。但他听说她为良妃绣过屏风,也会徐喻耿做过荷包,样式还颇为精致。他也不好再向她讨要,倒在良妃那儿透过几句意思,看情形良妃并没有转达。
聪明的女人总是会自作聪明,她总是不着痕迹地膈应着他,不肯真正向他服软,哪怕是温柔体贴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也像满是讽刺一般,齐暄帝暗想,可是一想到石皇后,他又庆幸自己的女儿是良妃所出是个聪明的,以后出嫁不会招来厌弃。
等开了宴,皇子公主以及后妃会轮番向他敬酒,他原想趁安平公主敬酒时当众嘱咐她几句,偏良妃前头敬酒时颇为敷衍,转头又跟蓉妃说起了打趣的话。蓉妃十分柔顺,把丽妃留下的女儿教养得很好,即使生下六皇子也不见骄矜,对如今的石皇后都很是恭谨。她和良妃关系最好,宫中里面就她们两人教养了两位公主,很能说到一块儿去。
齐暄帝平常对这个出身差些、对他略微施恩便感激涕零的蓉妃还挺喜欢,但是见她与良妃走得近,心里又有些别扭,许是怕良妃将她算计了去。良妃也猜齐暄帝有这般猜疑,却也不故意远着蓉妃。每次齐暄帝见她和蓉妃相处融洽便会不喜,她隐隐也知道,也就越发要这样气气他。
安平公主敬完酒得了齐暄帝淡淡几句话,面上也是欢喜应着,像是能这般便极好似的,看得齐暄帝更加堵心。
旁人皆看不懂齐暄帝与良妃的关系,要说齐暄帝宠爱良妃吧,也不像是,他去良妃宫中留宿的日子可不多,见着也是淡淡的,瞧着还有几分别扭;要说齐暄帝厌恶良妃,倒也不像,良妃和德妃可一同掌着宫权,就算齐暄帝宠爱蓉妃和华妃,也不曾把宫权分给她们。
说到华妃,宫中许多妃子美人都盯着她的肚子,她生得明艳,一双眼睛尤其生得好,明眸善睐、顾盼生辉,齐暄帝对她也宠爱,只可惜她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去年齐暄帝到她的宫中歇息,正逢她身子不爽,她不愿齐暄帝往别处去,就把身边的大宫女明霞送到齐暄帝床畔侍候,就这么一次,明霞就怀上了。齐暄帝封了明霞为美人,却没有把她挪出来。今日除夕,华妃故意没带她,宫中就她一个现在大着肚子,看着就碍眼。
其他妃子也爱拿明霞怀孕的事挤兑华妃,华妃本留不得那个孩子,偏家中母亲跟她说等孩子生下来后让她把孩子留在身边教养。一想到连母亲也觉得她生不出来,华妃心里就更怄了,可太医也看了方士也找了,齐暄帝宠幸她的次数又不算少,她就是怀不上,除了抱养别人生的也没有其他办法。
生不出来的妃子有她忧愁,有子女的也有她的担心,只是在宴会之上人人都面露笑容,把自己的心思隐藏了下来。等到散宴,东升扶着似乎喝醉的齐暄帝往皇后宫中去,其他妃子待两人走远才各自散了。
“三皇兄、四皇兄,这会儿回去也睡不了几个时辰了,要不我们找些事做?”徐喻耿走到两位皇兄身边。
初一一大早他们得去太庙祭祖,仪式复杂,得早早起床准备,这会儿已经过了子时,的确也睡不了什么时候。三皇子徐喻承和四皇子徐喻安年纪相同都比五皇子徐喻耿大一岁,但两人一个是德妃所出一个是婉美人所出,身份上却不止差了一点。也不知是不是同年所出的缘故,两人还生得十分相像,小时候还有人说过两是像是双胞胎。不过现在却没有人敢这样说了,徐喻承可不想跟一个美人生的相提并论,旁人也不敢说这个惹怒他。
徐喻耿一向不在意这些,他喜欢跟两个哥哥玩耍,徐喻承却不想带着他。
“你也知道睡不了几个时辰还想着玩,早些回去吧。”徐喻承教训道。
徐喻耿觉得无趣,又看向徐喻安,却只得了徐喻安一个略显为难的笑。
“是呀,回去休息吧。”
徐喻安说话一向是跟着徐喻承的,徐喻承说什么,他也跟着应和,徐喻承却不喜欢他跟着。这人的长相已经硬是像着他了,连说话也要像他,让他颇为厌烦。但是他越是冷淡,徐喻安却像是怕跟他唱反调会惹他生气似的,越跟着他说。
“阿耿,别闹腾,当心明天上香时走不动。”不远处的安平公主又说道。
“走不动,嘻嘻!”安阳公主跟着笑话道。
她和徐喻耿同年,平常惯爱与他玩笑。她会说这个也是有缘故的,有年正月初一,徐喻耿因为走路不仔细滑了一跤,后来是被人搀扶着进太庙的。徐喻耿也记得这件糗事,不敢再闹,乖乖地回去稍作休息。
初一进太庙祭祀,皇室宗亲都要参加,但能进到太庙里面的只有太祖直系一脉。齐暄帝在徐氏一族同辈中算是年纪小的,有一位跟他辈分相同徐长丘,却已经过了八十。
此刻,徐长丘正与他差不了几岁的堂兄弟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