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来亨对顾君恩一顿猛夸以后,看他身上衣甲残破,脸上全是血污,还有数处伤口,就赶紧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在了顾君恩的身上。
接着李来亨又他罩袍下的半件扎甲解了下来,先递到顾君恩手中,到一半又突然取回,摇头道
“是我昏了头,好直今天虽然以士人之身,横刀立马。可是今后我绝不能再让你处在这样的险境里,行此献策。这件扎甲是我义父所赠,本想把它送给你。可是细细想来,今后我要让好直能够安居参军司中,不至于亲冒矢石在前,这才是对好直最大的保护啊。”
“博野大捷,东虏死伤殆尽。此战以后,使君大名势必威震天下。保定是京畿门户,此战以后,明军即便继续和清军联手,畿辅重地,也将成为闯军手中一颗熟透欲坠的果实。”
李来亨的推食解衣没有触动到顾君恩几分,但顾君恩眼中流露出的强烈野心,那种急欲把李来亨推到更高位置上的强烈玉望,却让李来亨相信,此人已经是自己幕中最忠诚、最可信用的僚属。
顾君恩脸上散发出的那一股张狂野心,让他深具有一种古之毒士的气场,李来亨此时甚至在顾君恩的身上,看到了贾文和与王景略的影子。
“保定,京畿之门户;京畿,天下之首脑。闯军兵锋已及大明首脑,崇祯腰首即将不全。一旦唐王归来东征,席卷天下不过翻掌之间。补帅、使君,皆李氏宗亲,又是闯军首武大将,不日将有宗王之封。唐王无嗣,李双喜只是一介斗将,与李氏又无宗亲血缘,则闯军天下岂非将由补帅承之补帅亦无嗣,使君知取天下,真可谓当道拾芥了”
顾君恩兴奋之下,居然指点起了闯军江山和李自成的家事。他一口点破了李自成无子继承事业,闯军天下将来势必由李过而非有勇无谋的义子李双喜继承。
李过亦无子,而李自成、李过年龄都不小了,则天下岂非已半入李来亨之手
当然李来亨听到顾君恩如此狂言,还是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沉声道
“唐王家事,就算我是李氏宗嗣,也不能妄言一句,何况是好直你呢好直,既然你知道闯军即将席卷天下,那么也应当认清楚,闯军今后建基开国,一定制度恢闳,波澜壮阔,建国规模一新,海隅山陬,天下人都将喁喁仰望。此中事项,再不同平常营中相同,好直,唐王西征归来,你绝不可以再这样胡言乱语。”
顾君恩恍若不觉,他从李来亨的怀中慢慢脱开,拍了拍身上的血污,看着一脸紧张的李来亨,突然又笑道
“使君大志在怀,我自明白。唐王西征归来,应当如何处事,我亦知之。”
“哼你知道就好。此事不可再提走,你带我去博野城中处处都看一看,我要看看你和李世威这一仗是怎么打的你们干的真是漂亮没有你们拖住清军的步伐,我和摇旗怎么样都取得不了这样大的胜利。”
李来亨先是挥挥手用鼻子哼了一声,继而转换话题,他四面张望着残破的博野城,对坚守这座小城的军民们,全部升起从内心中油然而发的敬佩感。
“将士军民,死伤这样重全是我的过错啊如果最初调度兵马时,我就及时将你们带到保定,带到白沟河去,就不至于弄险如此。”
城内受伤军民还非常多,李来亨见状就让身边的亲兵一起入城搀扶伤者,他自己也帮着好几名受伤的士兵包扎起伤口。
顾君恩则缓缓吟诵道
“田横五百人安在,难道归来尽列侯天下之重与万民之痛,其实本来一体,悉在使君肩上罢了。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焉能不受之。”
李来亨闻言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