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人无一不是摆出苦涩纠结又无奈的样子,领头的那个则将自己手里的平板递到许鸣杰眼前。
“董事长,那些照片现在已经被网上的营销号转发上千次了,如果把微博用户算上,这会已经破亿了。”
他们就算想要删除,或者挨个递律师函,也是来不及的。
面对确凿无疑的证据,他们再想进行有力的反击,也是徒劳无功的。
“还有,最初上传照片的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里面的当事人都用匿名采访的方式录有证词,所以,您看如果可以的话,不妨开个新闻发布会……”
许氏的新闻发布会召开,大多是在并购公司,或者进行重大项目决策竞标的时候。
许鸣杰脸色铁青,“开新闻发布会?主题是什么?澄清许氏集团董事长私生活一切正常,与这些女人并不存在特殊关系吗?”
“亏你们想的出来!”
“办法,我要的是解决办法,把传播照片的源头找出来,让那个人亲口证实一切是针对我的诽谤!你们听清楚了吗?”
最先递上平板那人又把手缩回来,“听清楚了。”
拜托,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真的,只不过是被人曝光了而已,谁让您当初不小心呢?
这话他们可不敢说出来。
许鸣杰气喘吁吁的发泄完满腔情绪,一阵敲门声传来,整个人忽然安静下来。
半晌才开口:进来。
一个文质彬彬的人平静走到他面前。
众人一见,不由得松了口气。
原来是李秘书,只要他在,董事长应该就不会像刚才那么生气了。
可伴随着众人期待的一句话,像是放慢速度,从他们认为是救星的那个人嘴里蹦出来:
“董事长,这是我的辞职信。”
许鸣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也在片刻内清醒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李秘书板着一张脸接着说:“当初我是受人所托来您身边办事的,现在功成名就,完成任务后也该回去了。”
许鸣杰满腔怒火的看向他:“这些照片是你……”
接连咳嗽许多声,可那个向来以他为重的人现在却摆着副笑意,目不斜视的将手里的辞职信放到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被人从身后捅刀子的感觉,还真是可怕。
许鸣杰现在算是尝到自食恶果的滋味。
是了,能够插手清理他私生活痕迹的,只有宋秘书一个。
能够在夜里拍下这些高清照片的,也只有他一个。
许鸣杰想,自己还真是个傻子,居然会被身边最信任的秘书欺骗这么长时间。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罢了,事已至此,您问这些不也是徒劳吗,董事长?”
此刻从他嘴里念出的称呼及其讽刺。
“对了,有人还想让我转告您一句。人要有承担错误的本能,你该多腾出些时间用来检讨自己曾经的过错,而不是耗费在女人身上。”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轻飘飘的离开了混乱的现场。
只剩下一堆主管人员面面相觑,盯着桌上的那封信欲言又止。
“滚!都给我滚出去!”
许鸣杰双手撑着桌面,眼中像是能喷出火来。
半晌,才恢复平静,不过神情中更多是不甘和怨怼。
桌面上那台电脑显示屏上只有孤零零一条曲线。
原本上升的趋势却在某个转折点骤然下降。
不用说,许氏的股价正在以令人难以置信的趋势下降,造成这种状况的也就只有一个原因——
那些令许鸣杰,许氏当家人身败名裂的照片。
打开手机,不断推送的新闻底下,是成千上万条讥讽意味十足的评论。
许氏董事长在妻子离世的十几年里,是完全好老板,好父亲的形象,突然传播的大量照片和那些针对性极强的文字描述,已经将他从神坛上彻底拉扯下来。
等待他的,只有社会公众的讨伐。
还有就是,许氏所面临的的惨淡前景。
最后,他拿起桌上的座机,拨通一串号码。
*
明恬在中途送了小溪去上班,离开杂志社的时候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闲逛。
走到自己小窝门口,取出钥匙,开门进屋,又把门关上。
楼道寂静一片,除了窗口窜出的风声。
尘埃落定之际,有人打开门走了出来。
娇娇小小的一个人,单手扯了把椅子放在门口,穿着粉色拖鞋的一双脚踩在上面,对着一处小黑点。
举起右手,竖起中指。
监控器最后的画面是出现在一堆凌乱且脏的环境中,从上一秒的镜头看,顶部的圆形轮廓,该是个垃圾桶……
垃圾,就该配垃圾。
霸气的拍拍小手。
*
许鸣杰坐在许氏总部的员工餐厅,靠窗的位置。
从前按照他的身份地位,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踏足这里,每次检查也不过是象征性的,在镜头前做样子罢了。
但他同样也没想过,自己会有被万人站在舆论制高点踩踏嘲笑的时候。
对于他来说,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许氏总部,至少里面的人还都听命于他。
许鸣杰一天没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他就还是能在金字塔顶端呼风唤雨的人物。
来人踏进这方空间,第一眼注意到那个“蜷缩”在窗边的背影。
斑白的头发看着颜色更浅了些,有些事对他打击真的算不上小。
“听说你找我。”
许晏迎上那束复杂深刻的目光,却没半点惧怕后悔的样子。
妥妥的置身事外。
更让人恼火。
盯着同自己格外相像,却显然遗传没有自己那分狠硬姿态的脸。
许鸣杰像是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坐吧。”语气不明,听上去又不像是生气。
许晏挑眉,同他对视,随手扯了把椅子做他对面,淡淡开口道:“你那位任劳任怨的秘书呢,怎么今天不见他?”
煞有介事的朝他身后张望,神色竟透出些许失望。
又继续猜测:“还是说他办事不利,没能第一时间把你洗白,一怒之下就把人家赶跑了?”
对面的人似乎很抗拒他欲盖弥彰的视线,把头转向窗外,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