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调笑之语,崔九真却是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这个平日里风轻云淡的人拍打着金阳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脸上更是无法抑制的悲伤之情。
金阳呵呵笑了起来,半响,她默声向崔九真的衣袍里面钻去,里面是雪狐毛皮,暖和着呐,金阳虽是在漠北长大,从小受了不少苦,却生来是个会享福的人。
她回想自己一生,做了不少错事,有些为此忏悔一生,有些却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她想到了在泽朝那四年的时光,想到了耶律达丹。
那时有多美好啊……没有皇权斗争,没有后来的仇恨,只有彼此的喜欢。
耶律达丹对她而言,像是京城里的大雪一样,是不可多得的一见,他望向自己的时候,她的心总是会漏跳一拍,继而荡起欢愉的涟漪,久久不散,震碎了一地的少女心思。
金阳看着远方即将落下的夕阳,困得几乎睁不开眼睛,靠着崔九真,如是说也。
“他在山的那边……这时候他估计在和京巴儿晒太阳,商量着马上要吃晚饭了……”她指着西边的群山,那是漠北的方向,过了漠北,便是泽国的土地。
那人是泽国的皇帝,耶律达丹。
崔九真懂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收紧了环抱金阳的胳膊。
金阳脸上浮现一抹浅笑,想想她这二十年间,身边不断有人走失,到现在……仅剩崔九真一人。
崔九真,我走后,你要好好的。
显宗金阳,于神武二十年驾崩,年仅四十岁。
皇帝驾崩,一时举国上下无不白绫一片,丧事足足办了四十九天,乃是国丧。
金阳死后,不管是端朝还是泽国,再不见大觋的踪影——崔九命老死,崔九嶷被金阳赐了毒酒,至于崔九真……显宗驾崩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
有人说他在漠北的沙漠里出现过,骑着一匹黑马,绝尘而去。
也有人说在洄阳居见到了他,独自一人喝着酒,时不时看着窗外,似乎在等一位朋友。
有人说在占星塔看见了他,他坐于茶几一端,静静地煮茶,面容清淡,轻执茶杯,放于对面……但久而久之,再没有觋的消息。
至此,世上再没有大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