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东西和扳手一样,在褚西身上带着,她打开包,拿出厚厚一叠借据,递给她。
李霞不想多给一分钱,于是拿着那借据细细看着,她虽然小学都没毕业,可是这些年跟着丈夫,数字和基本的加加减减是没问题的。
褚西就倚靠在墓碑上看她一笔一笔核对,李霞算的慢,她也不催,就这么懒懒散散地看着她。
眼神嘲弄,而又讥诮。
借据太多,弄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李霞才算核对完,跟褚西说得没差,一九七二年开始到今年的六月,共计欠款一万六千八百九十二块。
收好借据,把早之前按照这个数字准备的钱给褚西,又把褚明国的赔偿奖励金那张存折递给她。“咱们两清了。”
褚西只接了钱,却没接存折,“这笔钱,现在转存到我存折里去,一个小时后,我去查收。”
她动作变都没变,还是倚靠着老太太墓碑的姿势。李霞到底不敢面对老太太,期间眼神都没敢落在老太太墓碑上,听褚西这么说,她拔腿就走,毫不留恋。
目送她离去,褚西长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到墓碑前,正对着坐下,“如果我离开深远镇,应该再不回来。李霞逢年过节应该不会来给你烧纸钱……”
“可现在都是土葬,我也总不能把你烧成灰带身上。好在你还有褚明梁这么个儿子,他应该不会忘记你这个娘,最起码过年应该会回来祭拜你。”
她闲话家常一样,慢慢说着,“当然,在我走之前,总是要给你多烧点金元宝的。”
说到这,她忍不住笑了,“十万金元宝应该够你在地下挥霍的。实在不行,我就给昨天那个早年间被你救过的人一些钱,让她逢年过节来替褚西给你尽孝。”
这边也有庄稼地,来看看玉米可以掰了没的人冷不丁听见这跟死人絮絮叨叨的话,吓得一个激灵,拔腿就跑。
褚西望着那人逃窜的身影,顿了顿,站起身,跟对着老太太的墓碑说,“我有我想做且必要的事情,过了五七,我就会离开。六七、七七,我会在心里祭拜你。”
说完,褚西望了望天上明亮的太阳,又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太的墓碑,这才抬脚往镇子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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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存折上的数字信息无误,褚西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该托付的人找好,便一边叠着金元宝,一边静静等待老太太五七到来。
她这样平静中透着暴戾不耐的样子,愣是让人不敢靠近她。就连沈爱民也不敢在她面前哔哔,更遑论想讨好她的沈爱红。
在老太太五七这天,她早上四点就到了老太太墓碑前,做出防火带后,将这几天折叠的金元宝点燃,半个小时后那小山一样的金元宝全部燃烧殆尽,确认没有火星,不会引起火灾,她才拎起简单的行囊,离开深远镇,朝着火车站进发。
她的户口本被肖宗忱带着,好在之前肖宗忱给她留下了一个存折,当她生活费。身份证就是取钱的敲门砖,于是才得以留存下来,买票离开这个城市。
早上六点,褚西乘坐最早的一班车,去了最近的火车站,找工作人员问过车票信息之后,规划好路线,买了当天就能走的火车票,上了火车,离开了深远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