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我知道我的身后总会有个影子,从波士顿的研究院一路到机场。
我同四年前已经大不相同,如果说四年前我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见到什么事总希望刨根问底弄清原因。那么如今我更像一个沧桑的老人。若他真的不想让我知道他是谁,我便只能静静的等待。
我和那个影子从波士顿分别之后便再也没有遇见过。我想那只是我生活中的一个再小不过的插曲。
回国之后熟悉的环境让我常常想起以前的事,我的悲伤便如同泉水一般源源不断的袭来。他的每一个影像都像在昨日。
有一种炼狱叫总也逃脱不出过去。
他在厨房我趴在他背上撒娇或是我偷懒他拍拍我的头。如今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发型早已换过多次了,那上面的温度也早已消失不见。
我想我不能再这样生活下去了,我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我要为自己负责。我能做的不是忘记他,而是在我心里将他深深的锁在某一处。
“妈,我想换房子了!”我终于有勇气拨通了电话。而这个决定我知道下的有些艰难,就如同当初我不让自己爱上他一样艰难。
“倾城,你终于想通了。什么时候去看房子,妈陪你!”我妈激动的哭了出来。
这几年她为我操的心我怎么会不知道,可是哪个父母能拗得过子女。他们不再唠叨不等于并不关心我,这几年我爸爸的白头发更多了一些。
我宿在家里的时候总会看到爸爸半夜开开我的房门,看看我,而后叹口气又悄悄出去。
“妈,让我留点念想好吗?”我知道这一次我真的要放弃了。
“好…”我想我不是要征得她的同意,这句话我是说给自己的。
去往洱海的最后一次旅程走起来并不愉快,我的艰难在于,每走的一步路都像是告别。
告别过去的钟星海…
告别过去的顾倾城…
洱海边的这家民宿是我来的第四个年头,老板娘早已留好了房间,这房间装修几经变革,我却依然愿意住在那里,因为从那里望出去有洱海曾经的夜景。
曾经,多么苍老的字眼,这或许不是我这个年纪该说的话。可是像是昨日又像是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总会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浮现,她将我的名字刻在上面。
我裹了风衣瑟瑟的坐在小花园的椅子上,远处风景依旧,这四年我的心越来越平静,有时候午夜梦回我会突然坐起来,因为我记不起他的一句话或是一个表情在梦里变得模糊。
我常常害怕忘记他,远处幽暗的湖水随着远处的灯光泛起一丝丝波光。我抬起手,戒指在灯光下闪着含蓄而内敛的光。
我起身顺着石板路,走到那棵树下,如今那把我们一起挂上的锁还在那里。我摸了摸上面,冰冷的铁锁让我多了一丝亲切。
“钟星海,你那里还好吗?在我们这里有黄泉路,有孟婆汤,如果是我,我,我…”我的心里突然像是扎了一根针,刺得生疼。
我想若是我,那碗孟婆汤我可能不会喝……
这个季节来的人并不多,我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发呆,抬眼望去,满天繁星,是他在微笑吧!我知道,一定是的。
4.22光年,我和他的4.22光年,我和他离开的4年,我试图说服自己他离去的4年。在没有人比我更孤独,白天的熙熙攘攘,我在人前的杀伐果断。夜晚的孤孤单单,我在人后的独自拭泪。
身后响起清脆的脚步声,我起身,我始终不想被人看见这样的情绪。我从树后绕到来时的小路上,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同我一样,正翻看一把锁。也许同时伤心人吧。
在洱海的几天,我除了吃饭睡觉,每日坐在楼上的小院子里发呆。我想回忆一下过去,我想将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回忆起来,我怕外面的嘈杂会让我分心,我想留住我们的清浅时光。
如今要回去了,我伸手摸了摸戒指,我想我该把它摘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