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藏在了后殿的廊柱之后,偷偷窥伺着那只“小鹿”在拐角处先把手伸出来,确认周遭没有障碍物,才试探着迈步走来。
为了方便在黑暗中摸索,晁千琳没有拿伞,头发湿了不少,却小心地护着怀里毛茸茸的布偶狐狸。
那是晁千神为了掩师傅耳目,特地仿照市面上已有的卡通形象手缝的。自从他不陪着晁千琳睡觉,那只狐狸就作为他的替代品呆在寒石床上,经过两年多的摩损,现在已经褪色严重。
她脚上的布鞋在趟过后山到小庙后院的路上沾满了泥巴,走上青石板发出吱吱的泥声,可她却不敢做出大动作把那些泥清理掉,只能尽可能放轻步子。
饶是如此,房内的晁昭还是听到了动静,聚光的手电筒直接照在她脸上,把她吓得轻叫了一声。
“千琳?”
“师……师傅……”
晁千琳胆怯的声音被一道炸雷劈成两截,她的身体也在雷声中抽搐了一下。
“你怎么跑到后院来了?”晁昭的声音丝毫没有靠近,依旧在房中,离晁千琳远远的。
“师傅……我害怕……我怕打雷……”
晁千琳几乎要哭出来,背后又是一闪而过的闪电,她的眼睛勉强捕捉到了光的痕迹,身子提前蜷了起来,直到雷声过去之后,才重新又舒展开来。
晁千神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她的身体蜷紧又松开。
晁千琳听力恢复的时候,他正准备高考,还受到自己异样感情的困扰,于是和她分开了房间。那之后他直升大学,不时常回家,并不知道她有了听力之后,对大自然的免疫还有待培养。
遇到这种事时,她居然先去找晁昭,而不是来找他,强烈的挫败感和对自己的谴责让他抬不起头来。
晁昭没有回应,晁千琳拼命吸了吸鼻子,似乎已经掉出了眼泪。
又等了一会儿,她再次小心翼翼地叫道:“师傅……”
“回去。”晁昭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生冷地给出了这两个字。
晁千琳对晁昭从来都言听计从。
晁千神以为她马上就会转身离开,而他自己就可以等师傅再次睡着后,悄悄到洞天陪她。
可是,晁千琳居然不像他预想那般,而是深呼吸了两次,鼓足了勇气,才扬起头认真地说:“师傅,我想和你一起睡,就像上次的雨天那样。”
她喜欢晁昭。
晁千神觉得自己有些发懵。
一方是他妹妹,另一方则是父亲一样的晁昭,自己怎么能如此确信这比自己喜欢晁千琳还要大逆不道的事?
可是她那个古怪的样子他从来没见过,却又在别人身上见过太多次了。
最近一次就在上周,一个同系女生拿着亲手织的围巾在他离开教室前叫住他,踌躇了半天,突然仰起脸直视他的眼睛,脸上泛着红,眼中发着光,对他说:“晁千神,生日快乐。”
这是告白,下一句一定是“我喜欢你”。
晁千神知道,所以没给她机会,只是淡淡地说:“我是孤儿,没有生日,身份证上是随便填的。”
而晁昭也和他一样,淡淡地说:“你以后要面对的比现在可怕万倍,如果连雷声都不能习惯,你还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