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帘而出,已在宫墙脚下。张景云早遣了人在外头候着,领着他们一路入了宫门。宫门紧连华林园,转过一带宫墙,就见张景云远远迎上前,与文远比肩同行。
二人一路指点,琴堂、灵殿、芳香堂……无不华美。观四处,曲流临叠川,交渠纷错台阁连纵,轻云幕岫,风透林而启衿。
“这些,都是张太守督造?”桐拂咂舌。
明书瞥了她一眼,“自然。楼阁倒也罢了,引水造山,可不是寻常人能为之。”
“造山?”她愕然。
明书抬手一指,东面一处山势高起,“那里,原先不过一处平地,张太守兴景阳山于此。”
她听罢一脸崇佩,紧走进步悄悄凑到张景云身后,边细听边好奇四顾。
明书在后头瞧着,又皱了眉。华林园如今乃宫中御园,今日入来,自需换上宫制衣裙。她难得一身飘逸繁复,曳地裥裙却被她随意拎在手中,之前束好的发因着她摇头晃脑早散了一缕在脸侧。
她平素一向这般古怪倒也罢了,他却觉得怎的如今自己也跟着古怪起来。好比今日,明明自己该留在总明观里歇着养伤,为何要来?好似今日不来,就会诸般不踏实……
这般寻思着,一行人循阶上了日观台。此处地势颇高,四下景致尽收眼底,台下临着粼粼池水。此时秋末冬初,尚有白鹚掠飞其间,一派冷风落松间,禽吟长涧的佳境。
台上一角有一浑天铜仪,张景云将文远领至那里,二人低声交谈。桐拂本欲跟去,被明书一把揪住。
“什么都能当闲话来听的?小命要不要了?”他将她的衣袖甩开。
“有什么听不得?”她奇道,“不就是说说山水园子观星观日的……”
“你可知晓,原本这位张太守是要拜官吏部尚书?”
“好大的官……为何是原本?”
明书忽然望向远处,“若是没猜错,来人手里的旨意,便是缘由。”
桐拂扭头瞧见宫人正匆匆前来,手捧卷书。张景云跪接了旨,待那些宫人走远,才露出凝重神色。文远冲着明书点头,示意他过去,那张景云却提步向着桐拂走来。
“不要乱说话,切记。”明书走开前狠狠瞪了她一眼。
张景云到了她面前,将她细细打量一番,“明衣……你,识得我?”
桐拂想着方才明书的神色,忙摇首道:“不识得,认错人了。”
张景云未再追问,却指着日观台下的天渊池道:“孝武大明,我欲引台城之北玄武湖水入天渊池,连纵华林园内诸沟渠,汇入台城南之护城河。使园内水泽尽成活水,可见流水萦回终年不息。彼时引水不得,若有延误,数百劳役将受牵连。”
他顿了顿,转眼看向她,“彼时有一女子,自荐而出,冒死潜入湖底,寻出可开洞通水之处。后又领着众人入水凿开湖侧,终将玄武湖水引入,众劳役才免于牢狱之灾。”
桐拂不住点头,“真乃奇女子……”
他含笑道:“我也这么觉得,小拂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