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已经被杂草覆盖,几乎看不清楚的道路向上,张仲在不断走动中,也开始想,自己之后,要不要率隐山亭的人修一条路下来。
不然,这样的恶劣环境,恐怕会加深那些隐官心中的怨恨。
让他们觉得自己和山中群蛮,亡人没什么两样。
并且,修路还可以让他们有事情做,不至于游手好闲,满足了民众幸福指数的同时,还减少了犯罪的发生。
岂不是一石二鸟?
想到这里,张仲突然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秦国之所以成为基建狂魔的根本原因。
走了许久,就在张仲怀疑那老人给他指错了路时,他才听见有犬吠的声音,转过山石杂木,他定睛望去,看到一缕缕灰黑色的炊烟。
疾步向前,不多时,他就到了炊烟升起的地方,那是一间破旧的茅屋,茅屋不远处,还有着其他几间相似的茅屋,似乎是处于同一伍。
“汪汪汪!”
犬吠声不断响起,有壮男子持着鱼叉走了出来,他见到张仲的装束先是一愣,随后赶紧放下手中的鱼叉。“是....是位亭长?”
张仲点了点头。“吾正是来隐山亭赴任的亭长张仲。”
“敢问隐山亭如何走?”
男子侧过身,指向远处的一处山坡,张仲这才注意到男人脸上,有着硕大两个纂字,盗粮。
这是说他偷盗过粮食,并且,至少也是二百二十钱以上。
不然不会被刺字。
男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脸,低下头,结巴着说道。“那边,那边的小山,翻过就是。”
“完刑便为黔首。”张仲拍了拍他的肩膀,和煦的说道。“此不过往事,不必如此介怀。”
壮男子有些动容,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捂住脸的左手,伸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对着屋内做了个请的手势。
“吾妻正在炖食,亭长不若吃些再走?”
张仲看了一眼这几乎家徒四壁的茅屋,想了想,还是算了。
以他的胃口,这么一去,怕不是会将这本就结结巴巴过日子的家庭,给吃垮了。
纵然他能够给钱,却也不想耽误别人去买。
“不必了,亭上求盗,应与我准备了饭食。”
“好,好。”壮男子也不敢多说,只呐呐的应着。
“父亲。”一个小女孩冒出头来,似乎准备说点什么,但看了一眼张仲身上的甲胄,又惧怕的缩了回去。
直到张仲走也未曾再次露头。
一边走,张仲一边想刚刚的所见所闻,这男子,明显是耻于自己隐官的身份,而那小女孩,也很明显是有心理阴影。
不过也难怪,自己父亲犯法被抓,无论他母亲同罪与否,在小孩子的眼中,秦国的官吏,可谓都是虎狼。
法家的行事方法,条理清晰,框架完整,但还是威严过于盛了。
并且,肉刑.......
心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张仲脚下却丝毫不停,沿着男子所指的道路不断向前,朝着看起来不远的亭上走去。
但蜀中的路,呵!望山跑死马。
张仲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壮汉所指的山坡,翻越之后,他看见了一排同样茅草蒙顶,却干净整洁了许多的房屋。
正是他所要赴任的地方,隐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