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氏见她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脸上的笑意越发掩饰不住。
“小九的字颇有进益,但与另一个人相比,运笔显得太过急躁,遣词造句也不够考究。”
萧姵索性也不隐瞒了。
“我肚子里才有多大点文墨,怎么敢与花大才子相提并论。
再说了,这又不是写诗填词必须讲究平仄押韵。
戏文里也有那不识字的粗人,他们的唱词花轻寒还写不了呢。”
聂氏拧眉:“我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没发现哪儿有你说的粗人呐?”
“三婶——”萧姵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
聂氏把书册放下,揽着她笑道:“你这小家伙真是越发精明了,就为了和人打架这么点事情,居然惊动了几拨人来替你说情。
莫非三婶是老虎,会把你吃了么?”
萧姵嘟了嘟嘴,这种话她真是没法儿接。
聂氏又道:“这次的事儿寄梅都对我说了。不就是尹家和郑家那点子事,你早些对三婶说,我难道会拦着?”
萧姵忙解释:“三婶这么忙,我能自己解决的事情,怎好来打扰您。”
聂氏微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
三婶没那么迂腐,尹姑娘和郑家大郎的事情能感动你,难道就不能感动我?
还说什么活了十五年,没有亲眼见过爱得那么深的男女。
你真的用心看过想过么?
就你满腔热血,三婶就是冷心冷情麻木不仁?”
萧姵眨了眨眼睛,三婶这话的意思……
真不能怪她见识短浅。
萧家经历过的风雨她虽然没赶上,但也听人说过不止一次。
从大魏开国至今,萧家人付出了太多的鲜血和生命。
最近的一次牺牲就在十八年前。
那时北戎兴兵侵犯大魏,祖父率几十万魏军与之进行了殊死搏斗,最终将来犯之敌驱逐出境。
就是那一场惨烈的战争,大魏失去了数万大好儿郎,其中就包括她的四叔祖和三叔。
对于萧家而言,这样的牺牲不是第一次。
可对于新婚不久的四叔祖母和三婶来说,这就是灭顶之灾。
从那时起,定国公府多了两位守寡的夫人,多了两个遗腹子。
萧姵不知道别人家的女子为丈夫守节是怎样的情形。
但三婶和四叔祖母的生活虽然简单、素净,却并没有如死水一般不起任何波澜。
就连她们培养出的小姑姑和小五哥,都不比别家的贵族小姐和公子逊色,甚至还要更加优秀。
冷心冷情、麻木不仁这样的词语,是无论如何也用不到三婶身上的。
可她毕竟经历过那样的伤痛,就算曾经有过满腔热血,恐怕也很难再次激发了。
至于男女情爱这些事,更是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半个字。
今日听了三婶这一席话,萧姵真是有些被惊到了。
聂氏看着她那微张的嘴,轻叹道:“小九,如今你们都长大了,有些事情的确不该继续回避。
只有见得多、听得多、想得多了,你们才会有敏锐的判断力,遇事也才会有正确的选择。”
萧姵抿了抿唇:“您这是要与我说说从前的事么?”
聂氏点点头:“是从前的事,也是我和你三叔的事,更是我们萧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