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插曲很快就过去了,那些人也看似其乐融融,傅责无意之中的一瞥不仅看到了熟悉的人,也把其中一个高大挺拔的陌生背影纳入了视线范围之内,他并没有在意,如同对邕粟的疑问一样,傅责很快就将之抛诸脑后了。
恽夜遥已经坐在来接他的警车里面,此刻,警车正停在郊区大道边缘的某一家加油站附近,趁着警员出去办事的当口,恽夜遥独自一人琢磨着接下来行动的方向,他决定首先还是回到一开始发现尸体的仓库附近去看一看,现在他们不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跑。
既然找不到正确位置,那就只能从原点开始理清线索,恽夜遥想要先看一看谢云蒙遭暗算的地方。到中午12点之前,他如果还不能找到薰衣草别墅的正确方位,那么是否要参与验尸?还是继续找谢云蒙的下落,就会成为一个两难的问题。
对于恽夜遥来说,刑警先生是他的软肋,如果不能确定无恙的话,他之后也很难全身心投入案件的分析推理中去。
就在恽夜遥潜心思考的时候,手机适时的响了起来,当演员先生看到手机屏幕,一种巧合到不可思议的感觉在他心中油然而生,电话居然是罗意凡打来的,也不知道罗意凡有什么事情要找他,演员先生伸手按下了接听键。
“喂,小遥,好久不联系了,你还好吗?”罗意凡的声音从听筒内部传过来,好像很轻松惬意的样子。
“挺好的,意凡你怎么会想到打电话给我?最近没有演出吗?”
“最近比较空闲,正好到s市来见一个老朋友,你们也认识的,就是刚刚出狱的蒋兴龙。”罗意凡说。
“啊!蒋先生可是很多年都没有见过了呢!”罗意凡的这句话勾起了恽夜遥对过去的回忆,蒋兴龙是个专情的好男人,本来事业发展得也很顺利,只可惜这些年蹲了监狱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两个人唠了几句家常,恽夜遥就想把电话挂掉,他猜测罗意凡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蒋兴龙出狱这件事,但是现在演员先生根本就没有心思去想别人,没想到罗意凡突然之间话锋一转,对他说:“最近警局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案子?”
可以说男人的生活一直都充满了压力和烦躁,只有那块破损的画板能给他带来一点点慰藉,所以在最后的计划实施之前,男人将自己心爱的东西埋藏了起来,埋藏在一个没有任何人可以找到的地方,他想,如果最后自己真的可以活下来,可以平安无事的走出监狱,那就带着曾经破损的回忆一起远走高飞,再也不拖累任何人的生活。
那个皮肤黝黑的女孩子,他是真的很感激她的情义,但是他不能,也没有办法走出前一段感情所带来的桎梏,所以,他希望站在山峦之间的善良‘麋鹿’,可以找到真正属于她的归宿,而不是和自己这个连未来都不知道在何方的人纠缠不清。
所有的尸块都已经被验尸人员带走了,米小东也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可以继续和吴伟云先生好好聊一聊,他的助手没有从邻居那里打听到更多新的信息,所以暂时目标也只能全部集中在吴伟云身上。
回到像四合院一样的老宅里面,米小东刚刚走进客厅就看到老演员站在女儿的骨灰盒前想心事,米小东随口打了一声招呼,等到对方回过头来,他开口问:“吴先生,你还好吗?”
“我没事,只是看到死人就想起了女儿死亡时的样子。”吴伟云双目含泪,语气中饱含着悲伤。
米小东对他说:“如果您身体允许的话,我想就刚才发生的事情再聊几句。”
“没关系,那我们坐下继续说吧。”吴伟云显得比刚才冷漠了很多,他慢吞吞走回来,坐到了自己常坐的那把靠背椅里面,靠背与扶手上的皮套已经磨损了,椅背也看上去斑斑驳驳,应该用了几十年都没有更换过。
男人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常年居住的房子,他一个人绕过墓地,开上自己那辆破旧的老式摩托车,朝市区的方向疾驰而去,他心里很着急,因为今天要去见一个人,这个人虽然完全不知道他之后的计划,但是此刻,对他有着很大的作用。
今天因为房子里发生了一点令人烦躁的事情,所以把男人出门的时间也拖晚了,他必须在天亮之前见到心中所想的人,然后回到这栋房子里来,继续新一天的生活。要不然的话,他所有的一切就会被拆穿。
发动摩托车之后,男人一路颠簸着离开了森林,围着眼前拼凑在一起的简易塑料板,绕了一个大圈子之后,才总算开上了前往市区的马路。
那些简易塑料板都是他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一块一块拼凑安置在墓地的前面,就像是巨大的屏风一样,远远看去,在森林的掩映下又好像是某些厂房的外围护栏。反正这里的空气也常年处在混沌的状态中,从远处根本看不清楚墓区的状况。
男人现在管不了这些,他一路将摩托车油门开到最大,拼命想要尽快赶到市区里面,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公寓,那是男人唯一的私人空间,也是当年某一个女人给他留下的一点点财富,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么感激,这个女人自始至终都是他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
男人的善良和负责只给予某些特定的人以及他自己,而更多的残忍和无情却给予了那些目前正陪在他身边的人。
摩托车的轰鸣声,让男人越来越烦躁,他甚至觉得下一秒自己就会像过去某个少女一样,死在无情的车祸事故中,不过在夜晚空无一人的马路上,除非他自己失去控制,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车辆来撞他。
恽夜遥重新回到刘运兆死亡的仓库周边,仓库此刻还处于警方的封闭状态中,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恽夜遥并没有立刻展开搜索工作,而是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垃圾堆,自从发生杀人事件之后,这里就没有一个人再回来捡拾废旧物品了。
工地上堆着的都是一些可回收垃圾,有建筑工地用的简易挡板,有一些被废弃的钢筋,还有很多带着杂草的方形泥土快。土块的样子很奇怪,不像是从大花盆里挖出来的,因为没有那么大的花盆,可以装得下这些土块。
它们的形状像是方形的大块地砖,而且看上去比地砖要更大更厚。泥土块下方是尖尖的,像金字塔的形状,还带着一些稀稀疏疏,没有拔干净的植物根部。泥土块上面的草也很少,好像丢弃的时候被人清理过一样,恽夜遥对这些土块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在警员的帮助下,把土块一块一块收集到空地的正中央,然后排列组合起来,一边做这些事,恽夜遥一边开口问警员:“你们觉得这些泥土块放在一起像什么?”
“像是从某个花园里挖出来的土方。”警员其实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凭着第一印象回答而已。
恽夜遥继续问:“也许是从田地里挖出来的呢?”
“那不可能,”警员立刻否定了他的说法,恽夜遥也许不了解周边庄稼地的样子,可警员们全都非常了解。其中一个警员说:“种地的农民是不可能把田地切成这种方块,还丢到垃圾堆里来的。而且种庄稼的田地需要每天灌溉,土壤是湿润的,你再看这些土块,硬得跟砖头一样,应该已经废弃了好几天了,一定是某个花园或者温室里面挖出来的。”
“会不会是薰衣草花田里挖出来的?”
她说:“画家先生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来了,听说他涉及到一桩仓库里的凶杀案,昨天晚上就已经有警员来调查过了,也没有找到他,最后是请来开锁师傅打开房门进去的,所以现在那扇房门根本就没有锁紧,你们直接进去不就行了?”
小姑娘的话让米小东瞬间联想到谢云蒙正在调查的仓库杀人事件,死在仓库里的人他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其中确实有一具女尸。所以米小东马上向小姑娘道了谢,走到另一头去打电话了。
他身后的小姑娘一脸蒙神,不知道刑警先生究竟是什么意思,在原地呆愣了还一会儿之后,才关上房门回到屋子里面。
米小东在拨电话号码的时候,一起来的助手问他:“你是打电话给谢警官吗?”
“是的,我猜想这边的案子要和他那边的案子重合了,我必须先和他确认一下!”米小东说着,迫不及待把手机听筒举到了耳边,助手也把头凑到听筒边上倾听着。
电话听筒里一直传出嘟嘟的声音,很久都没有人接听,米小东的目光开始暗沉下来,他挂断手机,再次拨出电话,可结果还是一样,一直等到语音提示都没有人接听。小东不死心,继续再挂再拨,一口气打了五六个电话。但是谢云蒙那边却像是石沉大海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
“不可能啊,谢警官就算是再忙,也不会不接电话的呀?”助手也是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地问道。
既然找不到谢云蒙,那就只能找恽夜遥问情况了,但是与恽夜遥的通话可不能让助手留在身边,所以米小东对助手说:“你先到公寓里面勘察,我一会儿就进来。”
他对助手说:“刚才电话里已经确定,死者刘韵与头那边死在仓库里的女尸是同一个人,我们这里所有残缺的尸块部分都在那里。所以我们要尽快回警局去重新制定调查方案。这间公寓昨天那边的警员已经过来勘查过了,我估计也找不出更多的线索。”
说完,米小东随手翻开了几幅油画,又在房间里兜了一圈,确实没有太多的东西。除了众多的油画作品,房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一个小床,还有一把实木的椅子,地上的地板也很破旧,顶上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吸顶灯。
米小东和助手两个人把桌子上的信纸,还有日记等等都翻开来看了一遍,确定再找不出什么线索了,就带上这些东西,离开了空无一人的公寓。
米小东和恽夜遥接上头的时间,是在薰衣草别墅杀人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天中午,恽夜遥此刻也已经离开了仓库周边,正坐着警车返回刘韵所,准备和莫海右会和之后,一起回警局开始验尸。
他在仓库周边,除了发现那些大块的方形泥土之外,还带回了一些其它的东西,那就是把谢云蒙炸晕的炸药碎末,这些炸药的威力并不大,经过警员确认,它们都是从鞭炮里面被搜集出来的,只不过爆炸的时候声音响一点而已,根本就不可能把一个人炸伤或者炸死。
这些炸药如果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突然在很近的地方炸响,确实能把人吓一跳。警员们一开始觉得很匪夷所思,这一点点炸药怎么可能把谢云蒙炸晕,而且,他晕倒之后被人带走,一路送到薰衣草别墅中,就算薰衣草别墅距离现场很近,也不会一两分钟就能到吧,谢云蒙居然一直到进入薰衣草别墅的房间之后才醒过来,无论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合理。
事情回溯到杀人事件发生之前的某一天晚上。
女人照常走下公寓楼,去偷偷和某个男人会面,她一直在扮演着一个自己毫不相识的人,不过也同时沉浸在这种扮演的乐趣之中,因为女人就是这么一个人,对演戏和挑战有着浓厚的兴趣。
她不知道那个人花钱雇佣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反正她只是一个演员,她所能做的,也只是在挑战自己的演技而已。除此以外,女人什么也不知道!她认为什么事情也不会落到她的头上来。
虽然生活不顺,但这个女人对自己很有自信,她穿着高跟鞋的脚,一步一步向楼梯下面走去,那张浓妆艳抹的脸,确实装扮得非常像某一个人。在夜色的模糊下,甚至分辨不出真假。
慢慢走到与男人约定的位置上,男人已经站在那里等待着她了,于是女人凑上前去,吻了一下男人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