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别的办法,谢云蒙只好从原路返回,继续判断方向之后前进,在大湖里游泳,可比在游泳馆里游泳,要累得多,就算刑警先生这样的体格,也开始有些喘息了,毕竟绕过大半个人工岛,并不是一点点距离。
来到自认为正确的方位,看了看上面之后,谢云蒙开始向上爬去,那里应该是厨房的后门,现在唯有厨房后门有可能让他进入了,要不然的话,都得直接绕过旅店正面,用钥匙打开正门进去,但这样做,板房那边就可以立刻看到他。
‘试试吧,看看能不能进去。’谢云蒙想,他双手用力,沿着墙壁边缘的凸出物向上攀爬,这座人工岛唯一的好处是,四周都有突出可以踩脚的地方,也算是给谢云蒙帮了一点忙。
刑警很快爬上小门外的平台,两只手紧紧抓住栏杆边缘,然后向后翻,像体操运动员一样,一个后空翻,稳稳站在了平台内部。这个动作看似非常简单,但非常考验双手的力量,因为身体翻上来的时候,所有的重量,还有地心引力,全都压在两条手臂上,稍稍有一点吃不住劲的人,就会立刻松手,掉进湖水里,刚才的一切行动就全都成了无用功,甚至还会让自己受伤。
谢云蒙甩了甩酸痛的双手,用手在肩膀的肌肉上揉了几下,松了松骨头,这才向后门走去,他的手指还没有碰到厨房后门的门把手,就看到门扉上面并没有锁头,刑警先生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里的门刚才被他们忽略了,那么长的时间,如果板房那边有漏网之鱼的话,会不会这个漏网之鱼已经处理过凶杀现场了呢?就像是刚才的康桔!
想到这里,谢云蒙一把拉开后门就走了进去,地面上的头颅还在,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看着谢云蒙,在如此潮湿闷热的环境之下,头颅早已开始腐烂,眼皮、嘴唇、耳朵都肿了起来,惨白的皮肤看上去就如同蜡模制作出来的一样,甚至可以看得到里面像蜘蛛网一样的血管,还有神经。
腐烂的地方不断流出脓水,谢云蒙仔细分辨了一下头颅所在的位置,没有任何改变,于是他走进了厨房。刑警现在只穿着袜子,脚尖轻点在厨房地面上,尽可能不在凶杀现场留下太多的痕迹。
厨房里的这个现场也算是非常诡异了,早晨九点多钟,恽夜遥看到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幅场景,只是少了黑色的马尾毛而已,那些马尾毛都被整整齐齐排列在箱子里,据说是用来编织船头伞面用的。
谢云蒙靠近堆放着的箱子,伸手在马尾毛中间掏挖着,他想要确定,这里有没有藏着东西?一箱一箱检查下来,最底下的一个箱子里,谢云蒙有了收获,他拿出来的是一个挂坠,挂坠上面的银质项链已经完全发黑了,下面是一个圆柱形的时钟。
时钟上的时间已经被灰尘蒙得看不清楚了,翻过来,谢云蒙看到底下刻着一行小字:1997年1月15日,康先生定制。小小的时钟上,还印刻着一个女孩的脸庞,因为实在是太细小了,所以谢云蒙认不出来到底是谁?不过,仔细看女孩的眉眼,刑警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将小挂钟塞进口袋里,然后又检查了一遍墙角,没有其他任何线索,于是就把箱子原封不动堆好,然后蹲下检查到个被砸烂的头颅,死者后脑勺上一大片骨头都碎裂了,血浆已经把头发完全粘贴在头皮上,这个人的头发很短,看情况,应该是一个男人。
谢云蒙用手把头颅翻过来,正面更加不忍直视,仔细看去,还是有一些男性特征的,比如说,脸部皮肤下面隐藏着胡渣,虽然皮肤已经腐烂,但是胡渣不可能一起烂掉,还连接在皮肉上面。
死者的皮肤上除了死后造成的斑点之外,还有一些小小的褐色斑点,就像是老人斑一样,这些斑点都在头发和脸颊连接的地方,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就能忽略过去,谢云蒙一一仔细记住这些特征,在心里分析判断。
这有可能是一个老年男人,胖瘦现在看脸颊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只能从颧骨的部分大致猜测,这个人生前可能不胖。
感觉自己能够记住的特征都记住了,谢云蒙站起身来,他不是法医,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了,对于医学和细菌学方面的知识,谢云蒙从来就没有去学过,不过这件事发生之后,他感觉自己是不是应该向警局里的法医多请教请教,再遇上单独破案的时候,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15年前的人工岛
小晨和康桔已经和好,康桔向板房的方向走去,她的脚步很慢,正在思考,不仅仅是因为房间里的状况,和小晨的态度,还有别的事情,其中也包括悦悦。
康桔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非常好,悦悦如果能够留在人工岛的话,那就太好了,但是,康桔又有什么理由把她留下来呢?
思考的时候,她眯起眼睛看向湖面,眼帘暂时遮住了那双如同珍珠一样的瞳孔,再加上湖面上吹拂过来的雾气,她的整张脸都开始模糊起来。
康桔感觉脸上有些痒痒的,她很小心用指甲划过发痒的地方,却不敢使劲挠,好像生怕脸上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一样,轻轻刮了几下之后,她继续往前走。
要穿过整个人工岛,也不是一步两步的事情,所以康桔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反正她和小晨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其他的就没有那么严重了,厨房里那具无头尸体一直放在水缸里,也不是办法,可他到底是谁杀死的呢?头颅又去了哪里呢?康桔想来想去都得不到答案。
尸体的身形很像她的父亲康宏,但脖子上的皮肤又不像,康宏脖子上的皮肤很皱,很黑,尸体不是这样,虽然已经浸泡到肿胀了起来,但再怎么肿胀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康桔就像是一个侦探一样思考着,她并没有给自己什么明确的定位,只是顺着思路往下想,能想出来多少就算多少。
脚步跨进板房大门的一刻,康桔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晃动的手腕上有一个小小的圆柱形的东西,从袖子里掉出来,康桔看到之后,立刻又把它塞了回去,朝着周围看了看,像是什么不能被人看到的东西一样。
2011年
晚上的风浪还是挺大的,恽夜遥有些被吹得睁不开眼睛,他不喜欢这里的味道,也不喜欢这里的环境,来到人工岛的第一天还好,第二天开始他就有些后悔了,要不是发生杀人事件,他也许会要求这里的人今天就将他们送往北岸去了。
老诺说:“我刚才说到诺诺,诺诺是一个非常爱渔村的孩子,可是他的父亲老诺却不一样。”
“过去的老诺和您是什么关系?”恽夜遥问道。
“没有任何关系,是一个村子里的邻居而已,只不过我名字里和他一样有一个诺字。”老诺回答说:“老言一直尽心尽力管理着渔村,无论哪门哪户发生什么事情,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的,他都会帮忙解决,诺诺父亲也是一样。”
“他们两个人,就是渔村里的两根顶梁柱,没有他们,渔村也不会那么繁荣,所以大家都对他们非常信任,老言因为儿子去了城里,搬离村子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投票选举下一任村长,而是自动在心里把留下来的诺诺父亲当成了村长。”
“在诺诺父亲刚刚接手渔村没几天,村子里就像是福星降临一样,出生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我们叫他小叶,小叶出生之后的那几年,村民们的生活更好了,几乎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所以大家都把小叶当掌上明珠一样疼爱。”
“还有一件事,就是诺诺和小叶的关系,小叶出生的时候,诺诺就在她的身边,当时是早产,小叶的眼皮还是黏连在一起的,村的医生无论如何都不敢帮她划开眼皮,怕伤到里面的眼珠,就诺诺一个人不怕,他父亲怎么阻止他都不行。”
“当时只有十岁左右的诺诺居然用一片树叶,帮小叶划开了眼皮,而且婴儿一点伤都没有受,因此也可以说,小叶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人,不是她的母亲,而是诺诺。”
“这也造就了在后来的日子里,小叶和诺诺的感情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亲,她总是像影子一样环绕在诺诺身边,不离不弃,大多数时候,我们在村子里闲逛,都能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身影,后来诺诺到外地去读书了,小叶为此还哭了好几天呢。”
“那么诺诺回来了吗?”恽夜遥问。
“当然回来了,诺诺这孩子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他只想要延续父亲的生活方式,结果,他的父亲拗不过他,只能让他回来,小叶因此非常高兴。”
“可是好景不长,小叶的母亲是个寡妇,而诺诺父亲自从老婆死后,一直都没有再续弦,村里人本想撮合他们两个,结果小叶母亲都同意了,诺诺的父亲居然坚决拒绝,这件事就这样被搞砸了,所有人都弄不明白,诺诺父亲为什么要拒绝多么好的一门亲事?何况两个孩子也都愿意。”
“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件好事,小叶母亲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因此伤透了心,没过多久就嫁到村外去了,至于她嫁的是哪一户人家?诺诺出事之前,我们一直不知道!没有一个人在村子里提起过,也许诺诺的父亲知道,但他对此三缄其口,从不愿意多说一句。”
“自从小叶走后,渔村里就冷清了很多,诺诺父亲也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了,他只是每天指挥大家出去捕鱼,然后躲在屋子里亲自教诺诺读书,直到诺诺15岁为止。”
老诺说到这里,恽夜遥开口问:“你为什么始终没有提到小叶的父亲?”
“因为小叶的母亲是个寡妇啊!”
“在生小叶的时候,她就是寡妇了吗?”
“是的。”老诺明白恽夜遥想要问什么,回答得很从容。
“那么小叶的父亲是谁?这和老诺不愿意娶她母亲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