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什么?”
“具体的我不清楚,当时不是我在这里,我只是下楼送东西时听到了一点点,他把昨天发生纠纷的时间搞错了,以为是中午,然后值班姐姐就告诉他是早上,他还显出了很惊讶的表情呢。”
这时有人从安全出口那边探出头来,叫了其中一个女人的名字,她赶紧匆匆离开,两个人的对话也到此为止了。
先不说这段对话有什么意义,单说下午前往社区服务站的人,应该就是小谢,服务员没有猜错,小谢就是去了解情况的。从莫海右办公室出来之后,小谢一直在怀疑些什么,他也知道无面人在大龙小区那边的状况,付岩过去之后,他的某些怀疑更深了。
莫海右希望他对此更深入调查,可小谢也有自己的犹豫,关于沉木严和派出所的事情,最好是付岩自己去调查,他掺和进去的话,弄不好自己要引火上身,毕竟不确定的怀疑不能当做事实处理,付岩的心情他也能了解。
但莫海右的意思是,小冰与此可能相关,那他就不得不有所行动了,对于法医的判断,小谢还是信任度很高的,莫海右没有必要去故意把事情和小冰挂钩,酒坊里的凶杀案现在小冰嫌疑很大,小谢必须找到突破口,帮上她的忙。
权衡再三之后,小谢还是决定去调查一下看看,所以他从警局出来,一个人去了王海成家附近,沉木严是死在王海成家废弃院子里的,照理说,沉木严去了机场以后,应该直接回警局,到王海成家干什么呢?
难道是发现了凶杀案的端倪,去调查的吗?可当时机场刚刚发生凶杀案,他也没见过王海成,不至于引申出什么来。
所以调查这个说法不成立,留守在警局里的付军是沉木严出事之后,才了解到凶杀案具体情况的。但他引导谢云蒙去王海成家,这一点让人疑惑,感觉上去太巧合了一点,会不会付军事先就知道些什么呢?
假设他对沉木严的离开有所猜测,那为什么不自己前往王海成家看一看呢,虽说是双休日,警局留守人员不多,但也不可能完全周转不过来吧,打个电话汇报一下,让人过来顶班,或者告知其他警员去查一查都可以。
为什么他要等到谢云蒙到达,才说出自己的猜疑呢?还有一点,谢云蒙到达的时候,他不在警局里,说是去隔壁社区服务站处理纠纷了,但是小谢去服务站问过,纠纷发生在早上,与谢云蒙到达派出所的时间相隔几个小时,付军难道几个小时都在处理纠纷吗?
还是说他去了别的地方?这最后一个问题,才是小谢想要弄清楚的关键,案发当天,从早上到中午几个小时的时间,付军到底去了哪里?
怀疑归怀疑,付军作为专案组组长的哥哥,小谢还是认为他不可能给自己弟弟下套的,也许是什么地方搞错了,再说社区工作人员也没有明确说明纠纷到底维持了多长时间。
‘我还是再去问问周边邻居吧,也许有人看到沉木严进入王海成家也不一定。’
别墅凶杀案的现场
二楼装饰墙后面依然是一片寂静,神秘出现的男人早已离开这里,没有人看到他,也没有人知道他是从哪里离开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了,天色渐渐阴沉下来,晚风带着湿气从窗外吹进室内,鲜血的味道更加浓重了。
装饰墙前面的摆件还是维持着原状,也许是室内阴暗的关系,墙上的画作似乎在微微晃动,连带画中景象也好似要变成真实的一样。
被损坏的电话机内部变成了一个黑洞,里面的电线和机件都被拿走了,底部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点点白色的东西,也许是被警方遗漏的什么证据,又或许是神秘男人事后塞进去的,但这一切都是猜测,没有人去取出来,谁也不知道那白色的东西是什么?
视线转移到窗边,地上的鲜血都已经干结了,即使踩在上面,也不会再有脚印,窗外还没有完全黑透,可以看到别墅区内部的景物,还有拎着东西匆匆而过的行人,沙沙的脚步声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让听到的人分不清楚,到底是脚步声还是树叶摩擦的声音。
再往远处看,大门口值守的警卫正在朝着这边看,他大概也在猜测凶杀案发生的原因,臆想着凶手的真面目。在警卫的身旁,街道已经变得冷清下来,与平时不太一样,似乎冷清的太早了一些,或许是受到了凶杀案的影响。
在某一根电线杆的前面,一个魁梧的身影斜靠在那里,静静等待着,很久都没有挪动一步,他的脸被树叶遮挡,皮肤在路灯照耀下显得过于平整和白皙,夜晚看来有些渗人。
这个人或许是在等待某个约见的朋友,又或许是一个没有固定住所的流浪汉,因为他身上的穿着看上去非常陈旧。
谁知道呢?这种人警卫经常看到,在这座城市里,昼伏夜出的人并不在少数,所以警卫不会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不知不觉间,等待的人周围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树叶摩擦的声音变大了,在某一个无人经过的瞬间,他往后倒退了一步,头几乎凑到了树叶的缝隙之间,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原状,继续等待。
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僵局,他才匆匆离开,拐进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去接电话。
付军一直都没有传消息回来,付岩独自一个在办公室里很着急,哥哥向来不是一个太过于精明的人,有很多次,付岩都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提拔一下哥哥,可惜,很多次机会都被付军自己错过了。
付岩是个脾气火爆的人,讲话也直,面对如此不上进的哥哥,他没少数落,付军总是打着哈哈糊弄过去,这也令他很无奈。
现在,想到付军一个人在别墅区独自调查,付岩就感觉怎么也放不下心来,万一他出了岔子怎么办?这次的案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付岩虽然全权负责,但他心里也有忐忑和彷徨。
皮鞋在地板上敲打出沉重的声音,付岩思虑再三,最终决定自己去一趟,他迅速脱下警服,拿起外套就离开了办公室。付岩这个人从来不拖泥带水,决定了的行动就会立刻去做。
离开警局之前,他又去看了一下法医验尸报告,有新的出来了,他让助手把报告放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说明自己的去向,就匆匆而去。
警局里只剩下法医莫海右还在留守,他刚刚检验完顾午的尸体,这个业余编剧身材矮胖,身高不足1米70,牙齿黑黄,是个经常抽烟酗酒的人。
死亡的时候,应该也处在醉酒状态中,莫海右切开他的腹部,胃里面残留的食物很多,一股浓浓的酒味飘散出来,甚至盖住了血腥的味道。
根据尸体状况来判断,顾午应该没有中毒或者被人下过迷药,此前确实受到过惊吓,眼睛也是死后被合上的,但在他的脸部没有采集到犯罪嫌疑人的指纹,身体上也没有。
顾午衣服前襟褶皱得很厉害,靠近一点的后颈处有明显的勒痕,说明他此前与人发生过拉扯。双手握拳,身体紧绷,血压偏高,这些都可以成为他生前受到过惊吓的佐证。
伤口内侧提取到许多浸透了血的碎纸片,证明了莫海右和颜慕恒一开始的判断并没有错,有人用纸包住了凶器刺穿顾午的胸膛。接下来就是检验这些纸屑是不是来自于顾午家中,还有,莫海右手里的那半把切肉刀上的血迹也要去检验,确定是不是顾午的血。
同时,小谢在现场找到的写着‘恽’字的纸片,也在莫海右手中,字写得很大,笔迹也是歪歪斜斜的,看上去像是一个人用手指蘸着血写上去的。
这张纸很特殊,如果血迹来自于顾午,那就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可是未有在尸体上留下任何指纹的凶手,怎么可能去用手指写下一个‘恽’字呢?
顾午是立即毙命,他不可能会有时间蘸着血去写什么字,因此可以排除他自己留下证据的可能性。
血迹不可能来自于凶手自己,这样子他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有一个凶手会那么傻。除非他行凶时受了伤,无意中留下血迹被事后改动现场的人发现并利用了。
但在莫海右眼里,这种可能性一样也不存在,因为现场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血迹,也没有刻意擦拭过的痕迹。
如果血迹来自于第三个人,也就是那个改动过现场的人,莫海右认为他没有理由非要留下这么一个字,把矛头指向恽家,这样做起不到太大的作用,顶多让警方疑惑一时,只要细致调查之后,对恽家不利的怀疑也就烟消云散了。
所以,若是转移矛头的人认为有必要这么做,那么他就一定掌握着恽峄城的什么秘密,足以锁定警方视线的秘密,这样子一想,莫海右的担忧也就显而易见了,从本心来讲,他还是希望这个猜测不成立,毕竟就会让恽夜遥遭受到打击。
另一方面,莫海右觉得排除掉恽峄城和恽夜遥对自己的影响,在这种案子中他还有一份莫名其妙的忧虑,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原因何在,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份忧虑也是因为恽峄城而起的。
纸条同其他证据一起拿去检验了,莫海右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填写验尸报告,他写写停停,不断的在沉思着,许许多多的疑问摆在他的眼前,头绪却非常少,莫海右很想走出警局实地去调查,但是他不能,正因为不能,所以心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慌乱。
法医不喜欢这样,他喜欢自己冷静睿智,轻松解决一切的样子。不知不觉间,灰色的脑细胞中出现了颜慕恒的身影,还有当年他在皑皑白雪之中向下坠落时绝望的表情。
莫海右把额头顶在冰冷的桌面上,努力想要把不必要的思绪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可越是这样,他的思绪就越是紊乱,除了安谷夫人那一次,法医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过这种心慌的感觉了。
好不容易抬起头来,他看着验尸报告上寥寥的几个字,眼前的幻觉一闪即逝,他赶紧甩甩头,不让自己沉入其中,过去困扰他的梦魇可不能再出现了。
目光转向室外,天色已经很暗了,莫海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颜慕恒的短信,也没有人打电话过来,恽夜遥和谢云蒙不知道调查到了哪里,他想了想,拨通了颜慕恒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