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一众人喝完酒,自然有仆妇上来收拾酒席,席间方举人还挨个儿向一众江湖人物敬了酒,算得上是给这一众人面子了,武传玉跟方举人喝了一杯,此时方举人似是已然记不得他了。
武传玉跟着那龙妈妈,向里院行去,江湖人物都安排在后院,武传玉也安置了一间小院子,这是方举人对有家室的人的照料,方举人更加喜欢这些有家室的,原因无他,有家室的上阵之后心中想着家小,就不会临阵脱逃,而没有家室的,到时候一跑,谁也没有办法。
武传玉跟着龙妈妈进了院子,便看到水明苫在正堂灯下坐着等自己,心中一股暖意升了起来,挥手让龙妈妈回去了,走进了院中,轻轻道:“明苫,你身子不好,还是早一些歇着好。”他根本没有男女之欲的心思,现下水明苫挺着大肚子,他当然不会有那方面的想法,武传玉心中敬爱水明苫,怎么会让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
水明苫轻轻嗯了一声,道:“可有什么最新的消息么?且告诉我一声,我也是出身世家,也好助你分析下。”她声音温柔,极是关心。
武传玉摸着她的头发道:“你放心罢,崔归元下令各地自办团练,这方举人至少招了三千人,距此不远还有一个屯卫所,报兵三千五,这么多人,就算攻不足,守是足了,你不用担心。”
水明苫轻轻点头,拥入了武传玉的怀中,当夜,武传玉在外堂打了一夜的坐,他是一天都不敢放下练武的事的,自从见了张存仁威天裂地的掌力,阿玉踏云一般的轻功,他再也不敢看不起天下习武人士,武传玉在心中也在盘算,如果有个万一,这边也让流民军攻破,那到时候带上水明苫跑路,也要有一身高明的武功,是以对武功修练更勤。
清晨时分武传玉到了校场上,方举人已然到了场中,此时却见到方举人面色发急,正在对下面几个下人发火,那几个下人都不是方家奴仆的打扮,似是别家的,武传玉隐隐听到了:“怎么能这样,你们想将妹妹赶出门墙……”
武传玉向站了一边的车夫,便是昨天为自己拉车车夫道:“方显发兄弟,出了什么事了?”
方显发道:“主子的妹妹,就是长小姐,家里出了事啦,长小姐的婆家让老爷派人将长小姐接回去。”
远处方举人的吼声传来:“我女儿注定是要守节的,我方家世代诗书礼仪传家,方家的女子定要守节,这是没得商量的。”
不想底下的一个青人仆人突然顶嘴道:“方老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不就是想图我胡家那一份家产么?明白告诉你罢,我家老太君已然寻到了胡家的外系子弟过继过来,您是没有指望啦。”声音极大,也不怕后面的人听见,显得一点儿也不怕方举人。
方举人一下子没有声音,顿了顿,不言语了。
底下那胡家的管家样的仆子道:“方老爷,你若是不去接,也好,老太君有令,将夫人往堡子外面一赶,到时流民兵来了,有什么后果,可不要说我们胡家没有尽到仁义。”
方举人面皮发红,指着那胡家管家道:“无义之辈,你们滚。”后面几个家兵上前,做出威胁的样子。
那胡管家唱个喏,冷笑道:“好说好说,我胡家也不怕你们方家,面子撕破了谁怕谁,我们胡家怎么可能将家产给一个没有子嗣的外妇,方老爷,你还是收起吞没我胡家家产的心思吧。”
后面的家兵已然上前来赶了,胡管家唱个大喏,冷笑着向后退走了,武传玉便看到那胡管家带着一行人,径直从大门口出去了,门口停着马车,一行人洋洋得意的走了。
方显发看到人走了,小声对武传玉道:“可怜大小姐了,大小姐嫁过去时,那胡家独子就不行了,不到一年就病死了,胡家无后,那胡老太君一个老婆子想必也不久会蹬腿,不想那老婆子极为精明,明着同意让大小姐守节,暗地里却去寻胡家的外系过继啦,这下子主子的图谋全都落了空了。”
武传玉略微明白了一点儿,这种事情也是极多的。
武传玉看了看场中,今天本来是选将之时,正是方举人考较一干人之时,不想出了这么一件事,想必要耽搁一会儿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选取的,方举人接受那“团练大臣”的称号,这支营伍自然是方举人的私兵了,武传玉看了一看,场中穿了盔甲的,就是要当军官的,差不多都是方举人的亲属子弟,是方举人的兄辈和后辈,想来这些人要充当军官的角色,而不知自己一干招来的武艺好的人要做一些什么,好像待遇不低的样子,莫不是要选锋不成,武传玉听李群山曾道:“行军之中,最重选锋,选锋之后作哨探之用,则可尽其材矣。”但是选锋的话极为重要的一环是马术好,这些江湖汉子有些精于步战,也不见得是马术好的,武传玉在武昌见到武昌兵可以在马上张弓,这种本事,可是要从小练才成的。
方显发走了过来,冲武传玉小声道:“胡大爷,老爷请您去一趟。”
武传玉找了一匹青马骑上,后面是十多个骑士,这些马都是方举人从卫所买来的,虽说不上多好,但胜在能用,武传玉看一下身后跟的骑士,虽然能骑马,但是不能作为骑兵用,人马之间配合不到位,李群山说最好的骑兵应当是自己养马,但他眼下也不关心这些,十多个骑士后面拉了几辆马车,还有几十个步卒,一起小跑着,向几十里处的胡家堡开过去。
方老爷终归是记挂着妹妹,担心那胡老太君真的将自家的妹妹赶出堡子,让流民给抓了过去,这几日探马来报,小股的流民军出现在北边的望集堡,想必是在探哪些堡子好打。
方举人想来想去,想起武传玉那天一个人单手举石,想必是武功高强之辈,便将武传玉派出来,又派了一队家兵,一起将妹妹接回来。武传玉接过差使也没有多话。
现下不愿入流民的百娃成群结队的开向南边,这几日,方家庄外面不时有大群民众经过,方举人只招青壮,还要相互监视。
至于色公子,现在他差不多将齐地的北边吃光了,往西是历城,那里墙高城厚,崔归元便在历城,还有上万正规军马防守,前一次王开平作乱,打了历城半年也没有打下来,想必这一次也是打不下来的,打不下历城,就无法西进,北面从北平调来的燕兵辽兵正在往南下追,如果往北面走,当头碰上边兵,那真是自寻死路了,色公子魔教大军的战法就是流动作战,绝对不与朝庭正规军正面开打,当年王平开就是搞的这一套,这是非常有效的,流动到那那里,就吃到那里,终归有一天可以将这大周朝吃垮是不是?
色公子这一段时间虽然天天享受美女,看似不理正事,但是色公子有一桩超过王开平的好处,就是看准了,就用人不疑,他自知没有什么军事民生战略,但是认准了一个人有才就用,秦匪就是这样被他起用的,胡权是个兵头,会练兵,于是也被他提拨起来,邓得志在军旅不得志,却长于用兵奔袭,色公子将提拨为将,蒋十咒长于搞暗杀,也毫不犹豫就用了,还有那张小脚,他都能人尽其用。
胡权、邓得志和色公子其他的一众手下都不建议他打历城,往南走,往江淮地区走,只要冲破了江淮的防线,那就是天高海阔了,这些日子,胡权正在用放粮的法子招收溃兵。
朝庭有大量的军户由于失去土地而产,这些人有军事技能,是现下流民兵招收的最佳兵源,有了方举人、吴三湘这些人都是倒卖军田的能手,军户们失了军田,没有生计,要么落草,要么逃亡,这些人都普遍有军事技能,胡权说服了色公子,优先招这些人,然后组织成军,这一段时间,胡权正在拼命整合军队,建立白衣兵。
这些也都是零零碎碎的消息,消息还在打听中,朝底的邸报上有时也是报喜不报忧,玩一些文字的游戏,听朝庭的口气,好像流民兵马上就在灭了,可是从望集堡打听的消息来看,流民兵现在越来越有组织和纪律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王开平强盛时,也只是东西游荡出击,最后也是被合围击败。
这一小队家兵带头是方家人,是方老爷的侄子,叫方应虎的,是个年青的后生,是方举人的侄子辈,所以的伙长伍长都是方家子弟,至于武传玉,算是副官。
方应虎穿了一身棉甲,一看是从军屯里偷买来的,武传玉也套上一身棉丁甲,上面打着铜钉子,里面有铁片儿,两人都戴上明盔,想必那方应虎是第一次骑马,甚是不利落,想下马将马牵着走,看到武传玉骑得好好的,自己身为正官儿,也不好意思不为下属作出表率,忍住屁股痛,与武传玉一起并肩骑着马,武传玉见了,有心帮助,便放慢了马速,让方应虎也好受一点儿。
武传玉看到马车有三四辆,不知为何接一个人要这么多马车,便开口向方应虎道:“方队长,不知为何要这多空车,须知两马一车,这至少可以省下六马,我听旁人说,现下堡子可正是缺少马啊。”眼下方举人虽然买了许多军器,可是马是战略物资,是极为缺少的,方家虽然暂无实力组织骑兵,但用马拉车,不如给哨探。
方应虎也听自家的叔叔说了,这个胡大侠是个有本事的人,方举人叮嘱他要多多向“胡大侠”讨教,便耐心道:“姑姑陪嫁的便有十多个婢女,还有许多物件,这几辆马车还少了。”武传玉忙道:“方队长,军伍之中要以军职相称,不可称什么大侠,以后万万不要如此了。”方应虎笑道:“我本是个童生,再过两年就要考秀才,没有想过当什么丘八的,只是叔叔一定要我来做,也没有办法,只得做了,这军伍之事,只怕是半点也不明白的。”
现下文贵武贱,要不是出了战乱,方家子弟当然要入学的,想来也是方举人临时将方应虎抓来,这少年脸上稚气未脱,武传玉心道:“这位少年,倒是一位容易相处的。”
一行人走走停停,因为后面跟着步卒,是以走得不快,加上要小心强人,防着山贼,武传玉也有意放慢马速度,一行人行得甚是悠闲,只到了正中午之时,一行人才看到那胡家堡。
只见到一座规模不下于方家庄的堡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那堡子墙高城厚,还设有瓮城,火台,依山而建,在那堡门正中间,还架有弩弓,上面的家兵来来回回,个个都面作警色,防卫比起只有一条河的方家庄好了许多。
看到一行人出现,今晨出现在主家堡的那管事带着一行人,骑着马迎了上来,那带头的管事见到方应虎,在马上拱一拱手道:“原来是应虎少爷来了,想来方老爷终归是疼爱妹妹的,老太君真是所言不虚。”
方应虎却是认得这个管事,道:“胡大管家,我姑姑却在那里,我正要去接。”他对那胡管事不怎么客气,语气中带着许多生硬。
那胡管家也不在意,道:“早收拾好了,若是方少爷不来,只怕夫人—方姑娘就没地方住了。”此言一出,方应虎脸色更加不好看,道:“有你们好看的。”说完带头策马,向里间行去,后面的一众人也跟了上来。
武传玉一招手,后面的方家家兵们排好队列,向里间而去,那胡管家看到武传玉转眼间将乱成一团的方家家兵聚集好,排好队,明显比自家这一方的家丁们强了许多,脸上对武传玉充满了好奇之色。
众人转了几个弯,进了那堡门,墙头上的弩机手不怀好意的看着众人,武传玉看到手下心神不定,运起内力,低声道:“不许看。”内力传出,顿让一干人静了下来。
又转了几处,便看到一群女子,还有许多婆子,拥着一个清丽的少妇,这少妇身装宫裙,身形婀娜,头插珠花,清丽中带有愁容,从里面高墙之内出来,那女子虽然相貌清丽,只是脸上带着忧色,想必在婆家受了不少气,穿着打份倒是十分得体的,想来这少妇,便是方举人的妹妹了。
武传玉勒住了马,一行家兵都站好了,现下两家多有不和,双方的家兵都怒目而向,至于方应虎,则面带怒气,看着胡管家。
胡夫人与几个亲信的婆子,使女刚一迈出那祠堂的大门,立时从一边抢出数个青衣家兵,抢将上去,将胡家的大门用力一关,众人只看到胡夫人一出来,那胡家大门便发出“轰”的一声,想来这是为了故意羞辱胡夫人了。
方应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上前去,用力朝那大门踢了一脚,不想那红木大门结实沉重,方应虎一脚踢上去,反倒将自己的脚踢伤了,他捂住脚,退后了几步,脸上露出痛色,一边的胡家的家兵们纷纷大笑起来,那胡管家也将手插在袖子里,脸上隐隐笑了起来。
方应虎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经过这么一下,脸色顿时变得绯红,好似要哭出来似的。
方举人的妹妹—胡夫人,心疼自己的侄儿,不顾别人的眼光,急忙走上前去,轻轻扶住方应虎,脸上都是痛惜的神色。
后面的一干胡家的家兵们哄笑起来,一个家兵叫道:“方少爷,你还是回去多吃两口奶罢,你看你穿这么一身,真是不伦不类。”此言一出,跟着哄笑的人越来越多,连一些从这祠堂门口经过的下户人家都停下来好奇观望。
武传玉一见,心中略略有气,这位胡夫人神态有一丝像自己的师姑解雨,以前每次在巴山,言方悦会找事乱骂,也骂过解雨师姑,解雨师姑受了气不会还口,也是这个样子,又看到胡家一群人趾高气扬,心中有些看不惯,想到这里,便想早一些走,武传玉下得马来,走到了方应虎跟前,道:“方少爷,咱们早一点儿走罢。”
方应虎道:“姑姑少了一只鞋子,落在方家祠堂里面了,我须要他们将门打开。找回来。”
武传玉一见,果然,只见胡夫人绿裙之下,露出一只白玉似的光足,原来刚才时候,后面一群胡家的恶婆子们赶,胡夫人不想受气,便走得急,不想一只鞋子落在了那祠堂里,现下胡夫人只有一只鞋,另一只脚却是光着踏在青石板上,女子的嫩足在裙子下若隐若现。
武传玉对身后的婆子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小姐扶进骄子里去。”武传玉一发话,后面的几个使女婆子们上前,将主人扶起,往骄中去了,这些使女婆子由于主人气扬不强,所以在面对胡家的下人时,也感到抬不起头来,想来狗仗人势,如果人不强,下面的狗也会没有气势,这女主是是个没牙的兔子,要不然怎么会斗不过胡老太君,让胡老太君给赶了出来。
武传玉对方应虎道:“方少爷,这事还是我来代劳罢。”不等方应虎答话,慢步走到那胡管家面前,道:“烦劳胡管家,将这祠堂的大门打开罢.”
那胡管家还没有说话,后面刚才嘲笑方应虎的那家丁笑道:“我家这祠堂大门怎么可以随便开,这门只可以进胡家人,不可以进方家人的。”言下之意,正是方小姐现下已然不是胡家人了。
武传玉看到那胡管家不语,还面作得色,想必是他授意下面的人这么说的,便道:“胡管家,你若是不开,那么某便要自己去开了。”
此言一出,后面的家丁们哄笑成了一片,这大门沉红木所造,差不多有千斤之重,这人失了心疯了,要自己去打开。
武传玉看着一干人哄笑的表情,心中厌恶,也不管别人的眼光,径直走向那红木大门,看着那沉重的红木大门紧紧关住,想来他们是不会开的,武传玉大吼一声道:“武某不客气,自己来取东西了。”说完伸出双手,扭住两个门环,用力一扯。
武传玉的武功,只差一线,就可以进入超一流的高手境界,以武传玉现下的武学内力修为,行走江湖是半点儿也不怕的,只要不是江湖上一些成名之辈之手,都拿武传玉没有办法,胡一达对于武传玉的武学天份极为欣赏,不过胡一达发现,武功很重要,但是混江湖,原来武功并不是最为重要的,胡一达最后还是喜欢一些肯下狠手,有心计的弟子,离武传玉也越来越远,
武传玉双手一扯之手,那大门“吱”的乱响起来,顿时胡家一众家丁个个都面露惊色,不可置信的看着武传玉,武传玉大吼道:“给某开吧。”他心中同情方小姐,看不起胡家一干人的做派,便存心要给胡家人一个下马威。
只见那门环竟然让武传玉给扯脱了,掉在石板上发出“叮咣”的声音,武传玉双手一推,那两扇红木门推了开,后面隐着数十个胡家堡的家兵,都让武传玉一推之下,倒跌而去,落在后面地上发出“哎呀”之声,然后武传玉跳将起来,用力抓住门板一抡,一扇门板便飞过了众人的头顶,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那扇重达千斤的门板掉在地上,发出轰然大响,青石板都让这两扇门板砸了个印子。
武传玉走到那门坎前,仔细看了一下堂间,果然在里面看到一只女子的鞋子,碧绿色,正是方小姐落下的,当下不顾众人的惊异目光,道:“某不是胡家人,当然不进胡家的门,不过东西还是要取来的。”说完运起内力,单手一招,众人只见到那只鞋子便飞向了武传玉的手中,让武传玉抓抓的抓住了,这一手绝技,顿时震住了所有人。
对于胡家、方家来说,平日里不是没有江湖人物来混一口饭吃,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江湖武功,但是江湖武功也是分层次的,比如李群山之流,一脚差一点儿踏断三际峰,那就是神话了,这样的人物,就要被人们口口传颂了,但是层次低的,不入流的武学武者,比如宁三白,在言家混饭吃,这些人,身手武功只能勉强称得上三流,这样的武艺,大多在强族之家混一口饭吃,也还能得到一些礼遇,便是江湖上,为数众多的是不入流的武艺,他们有的落草,有的入军,还有的入强族混一口饭吃,方家胡家都有不少招了不少不入流的武者,不过就算再不入流,打没有武功的人,也是轻而易举的,这就是他的价值了。
至于武学到了武传玉的水平,其实已然非常了不起了,他如果入魔教,可以马上当一个长老,在一流的大派去,也可以做一个客卿,这已然是江湖一流高手的身价了,至于二流三流,魔教的金衣使者,还有绿林中各位大佬的心腹都是这一类人物,在各省绿林之中,江南齐老大最强,无他,不是因为他个人的武功高强,是因为他手下的十多位兄弟,个个都是江湖上一流甚至是超一流的好手、高手,齐老大在十多年前打败了张继祖,夺了江南绿林龙头的位子,其实齐卓一的武功只怕还不及张继祖,而且当年雪枫楼上武传玉能踢伤罗正堂,还是占了偷袭的便宜,正面打,当时武传玉胜算虽然大一点儿,当也不是十足的把握。
众人看到武传玉露了这么一手,顿时一时无语了,那发语嘲笑的胡家家丁还想说一些什么,武传玉冷眼一扫,他便不敢再说话了。
武传玉手持了鞋子,走到骄子前,对一面发呆的婆子道:“还不快快给小姐穿上,等着干什么?”这一下子,众方家的仆妇都有了喜色,一个婆子连忙接过鞋子,进了骄子,想必是让方小姐穿上了。
武传玉却是没有看到胡夫人的眼色,骄子中,一双女子的双眸悄悄盯了他一眼。
武传玉转过头,上了马,对后面的方家家兵道:“护卫好小姐,我们回去。”这一下,众人如梦初醒,方家家兵个个脸上都带有得色,而胡家家兵们个个精神不振,那胡管家脸色青紫,指着武传玉,想说一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方应虎见到武传玉手扯大门,震住了胡家一干人,自己一方气势回来了,脸上也露出高兴的神色,招手道:“我们回去罢,不要呆要这个脏地方了。”众方家家兵都呼哨一声,一齐齐向堡门涌了过去,也不说其他的场面话了。
那胡管家气得面皮发紫,却是没有法子,是自己一方先给别人难看的,现下还想找个什么借口去为难一下对方,却也找不出来了,眼看着一群人众堡门外飞奔而过,而方家的人个个都还面带喜色.
武传玉只是看不得胡家一人仗势欺人的模样,想为胡夫人出一口而已,心中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他心里也不想难为这胡家,方家和胡家的争夺,中间的是是非非,他一个外人也不可能知道,只是凭良心而做而已.
一行人奔驰而去,只剩下一众胡家堡中的家兵,个个面作惊色,看着一众人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一路上无事,但是方应虎看武传玉的眼光就有些不同了,想来是武传玉为自家姑姑出了口气的原因,武传玉也不是为了在方家人面前表现什么,只是看不起那胡家人的做派,愤而出手,给他们一个教训而已。
一行人回到方家堡时,已是傍晚时分,武传玉骑马走了一天,他内功深厚,倒是不觉得十分累,急着回堡子,是因为武传玉心中现在是只有水明苫,对于水明苫,他是一时不见,便如同隔了三秋,心中急着想水明苫是不是过得习惯,有什么不好,都想急着去问一问,但是这一队中人的中其他人累翻了。
到了堡子时,早有人来接,方举人还是极为重视自己的妹妹的,亲自出来接人,武传玉看到他们兄妹之间感情似是极好的,要不然,在这个时代,女子回娘家,甚不受重视的。
武传玉自然抢着回去看水明苫了。
却没有看到一边胡夫人向他指了数下,方举人看武传玉的眼光中,便有许多的不同了。
闲语少说,武传玉到了堡中十多天,便是助方家堡中堡丁训练,现下望集堡那边整天都是流民军的探马,战事的气氛已然烧到了每一个人头上了。
方家堡在招守堡丁壮丁的情况下,聚起了超过二千人的队伍,方举人是团练大使,下面一群方家子弟各任副使,哨官什么的,武传玉做了一个副职,每日练兵,与众兵一同操练。
方家堡的后勤做的非常不错了,一个堡子,这些天,军器不停的运进来,盔甲、角弓、长弓都有许多了,甚至还有二十架车弩,这玩艺是攻城用的,方举人也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若是方家堡守不住,那么什么家财田产都要让流民军收了去了。
在距方家堡五十里的望集堆,胡权一身皮盔,后面跟着十多个夜不收探子,都牵着马,跟着胡权说着话,他们都要养马力,能不骑兵都不骑马,骑兵是金贵的兵,马更是流民兵的宝,每一个都爱惜得不得了。
后面的夜不收探子都是打了多年仗的老兵,是胡权从本地破产的军户中招来的,他们的军田让军头们占了去,又要负担沉重的兵役,当然得反,是以胡权便花大价钱招收这些有军事技能的人,作为流民军的核心战斗力,色公子本来想给胡权配武功高强的魔教使者,胡权拒绝了,这些使者们虽然武功高强,不过打仗这种活动,一个人的武艺再好,也最多有利于战场保命而已,不是取胜的关键之所在,胡权当直拒绝了色公子,色公子也不生气,让他放手施为,还让秦匪在粮草上配合他,于是在流民中,一支精锐的战斗力量开始形成了。
一边一个探子道:“胡大人,已经探明了,那吴三湘手下兵额是三千五,不过这官是世袭的军职,在职方司使钱才袭了父职,他吃空额吃得多,想必是没有那么多的兵的。”
胡权道:“你们几个,以前都是那吴三湘屯下的军户罢?”
那探马道:“正是,那吴三湘将军田都倒卖了,还让小的们给他做奴隶,打杂做家事,小的们如何肯做,他便暗害小的们,小人们便来投了圣教了。”
另一探马道:“还是圣教好,有钱有粮,小的们一身本事,都卖给圣教了。”
胡权笑着摸了摸身边马儿道:“传令下去,你们若是能拉到更多的战兵入我圣教军,便重赏,招一个能马上射箭的兵,给银十两,面十石,能听明白号令的旗号兵战兵,银五两,面五石,每招一人,我便要亲自接见,你等可知道了么?”
众兵皆道:“大人放心,原为大人效命。”
这时那刚开品的探马道:“大人,那吴三湘和他手下几个子侄都是草包,可是屯中一个百户叫张家玉的,这人是个硬点子,手下几百号人,都是实打实的,他手下的兵丁都是二天一练,真的是不输于边关的行伍兵,大人可要小心此人。”
胡权惊道:“这人的人,竟然没有让人排挤死,真是稀奇,你们有谁愿意去为我说服这人来投我圣教大军么?”
几个探马都低下头不语,那是没有人能去说服此人了,胡权一见,自然心中明了。
胡权自语道:“边关的行伍兵都是募兵,战力远超我军,我军是万不能与北面的燕兵、辽兵面对阵的,燕兵辽兵这次不过是来了不到一万,可是这万万是不能抵挡的,向西又打不下历城,所以只能向南,就要打败眼前的这左前屯卫一屯了,无论如何,也要打过去。”
那先开口的探马道:“本地还有两大堡子,分别是方家堡和胡家堡,这两个堡子只怕也拥家兵数千,但小的以为,可以先攻屯卫兵,然后打两个堡子。”
胡权绕有兴趣道:“你且说一说为何?”
那探马道:“先攻屯卫兵,胡家堡和方家堡定然不敢来救,这两堡皆想自保,只想我大军过境,我大军不去打他们,他们却不敢主动来打我们的,然而若是先打胡家堡和方家庄,那么张家玉这人,说不定会来救,这便有了麻烦了。”
另一个探马却道:“非也,大人,我圣教人数虽众,然而可战之军只有三千多,其他都是跟着来混饭吃的流民,所以最为有效的方法是攻破易攻的方家庄,驱动方家家兵为前锋,与屯卫兵决战,这样,便有了十足的把握。”
胡权听了,脸上露出笑容,这两个人都想在自己面前表现,而自己看了看,这两个人,也都算得上可用的人,现下人材急缺,色公子这个主公一天到晚只知道睡女人,许多事情只有他来做了。
胡权便道:“你们两人说的都不错,你们两人分别叫什么名字?“
左首的探马队长喜道:“小的名为王扫地,原来是个伙长,后得得罪吴三湘,不得已做了响马,才投圣教军一个月。”
右首的探马队长亦道:“小人胡海马,原是府城的兵丁,后来圣教攻破府城,小的便投入了圣教军中。”
胡权喜道:“你们两人放心,我定然向主公举荐你们两人,让你们两人都有地方施展抱负。”两人皆是大喜,纷纷向胡权拜倒。
胡权道:“你们放心,我圣教大军,马上便要攻打左前屯卫了,想必你们都可以一展所学。”
胡权回到营中,早有手下牵过了马,便向营中大帐行去。
走了不到半路,便看到蒋十咒灰头土脸从大帐中出来,原来他丢了水明苫,让色公子招舒无忌的计划不成,便让色公子大骂了一顿,这时他便跑了出来。
看到蒋十咒去了,胡权正想进帐,不料一只手将他拉住了,正是秦匪。
秦匪交他拉到一边,胡权道:“秦长老可有事么?我可是要见公子呢?”
秦匪冷笑道:“你大祸临头了,还不自知。“
胡权一听,心中一惊,这满营的人,谁都知道若问谁最明白色公子,当然是秦匪了。
当下道:“秦长老明说一下罢,我是个粗人,不知道里面的这些门门道道。”
秦匪道:“上次公子要为你配上十位金衣使者,你说什么来着,你说这些金衣使者,武功虽高,打仗半分用处也没有,你当时便得罪了张继祖、王应嘉几位长老,你说金衣使者们不行,做不了什么事,对公子大来无助,浪费粮食,而且还说这些人抢掠妇人,搞坏了我圣教军的名声,你这不是打几位长老的脸么?”
胡权道:“本来如此,这些人眼高于顶,上限阵最多能算个小兵,他们连号旗也看不明白,而且还要对我的指挥指手划脚……”
秦匪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他们都要死,要死在战阵上,要你配合。”
胡权不明白的看着秦匪。
秦匪道:“这些人死了,公子也方便了许多,他们要上阵嘛,你就让他们上嘛,是不是?反正你听我的没有错,要不然,说不定几位长老便要杀死你,你说公子会不会为了你与几位长老翻脸呢?”
胡权一想,确实如此,如果几位长老杀了自己,估计公子也只有忍着。
秦匪道:“你马上去说,答应几位长老的将使者们派进先锋军的事,你放心,我有计划,我会把这些使者都弄死的,不过要你配合,我会让张继祖他们没有话说的。”
胡权道:“都是教友,何故如此?”
秦匪冷冷道:“因为他们想夺公子的权,所以他们要派人入军,抢军权。”
胡权一听,顿时感到自己的政治嗅觉实在不灵敏了,心中暗自警惕。秦匪道:“你们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看我不玩死这几个人。”这句话他已然是自言自语了。
胡权道:“那我便去了,还要向公子举荐两个有才能的,不能耽误了。”
秦匪道:“你自去,我还要会一会舒无忌,这人也不是不可以拉拢的,如果他不识想,一并玩死他。”
帐中色公子正在虎皮大床上,色公子将几个女子都剥光,将她们都捆住了,然后专门看她们的脚,看这几个女子脚美不美。
正见着胡权进来,色公子喜道:“胡权,一起来玩啊,这几个女的,脚如美玉,正好玩之。”说话间,搓动一个女子的小脚,那女子嘴都塞住了,发不出声,只能“唔唔”的叫唤,
胡权低着头道:“主上,小的经过了十多日的探查,已然定下了决战的时机,眼下正要报与主上。”
色公子一听,一挥手,一边早有几个婆子上来,将床上的女子拖了下去,其中一个婆子竟然只有一条腿,那个婆子在断腿上装了一个假肢,也能行走,但是十分生硬,这个婆子正是李红娘,他在雪枫楼上从李观涛剑下逃得性命,后来江南绿林为争龙头乱了起来,她在乱中奔逃,想逃回太行老家,不想战火之中,无法到达,也卷到了流民大营中,后来张小脚推荐,为色公子调教女子,她原来就是做这个的,只是断了一条腿后,只能做张小脚的副手,张小脚死在武传玉手下后,李红娘转正了,成了色公子的后宫总管。
色公子道:“你且说来?吾正要听一听?”端坐了身体,十分认真。
胡权道:“主上且听我道来,我意先击……”
第二日,流民军大营全军出动,胡权所荐的胡海马、王扫地都担任了要职,不过,张继祖终归是将一堆金衣使者塞了进来,眼下正混在队伍中,
色公子和秦匪也在胡权的身边,色公子想看一看怎么打仗,而秦匪则是有事要办,秦匪避开了张继祖,悄声道:“我要你准备的事还事,你办好了么?”
胡权道:“秦长老放心,今天一定办好。”
看着烟尘大起的队伍,这当头的四千多人,正是十万流民军的顶梁柱,是胡权这段时间来的心血,至于后面跟的万多人,只是作为炮灰而已,兵器都拿不全,有的只有一根木棍,更不用说盔甲了。
有限的骑兵牵着马走,正是为了节省马力,这些马要吃豆子,要喂干草,不能将马力乱用,骑兵的战术机动性在阵场上极为重要的,整个流民军,马不过一千多,照一人双马的配置,五百多骑兵,却是胡权的心头肉。
披甲兵现下没有披甲,现下盔甲还在板车上,披甲兵只是执兵器,背弓,他们都是军户的出身,知道这时要做一些什么,打过仗的便十分冷静,没有打过的则神色激动,左顾右盼。
至于后面的炮灰兵,胡权没有告诉长老们这些人在战阵上的作用,他们只是用来壮大声势,也许打顺风仗也是可以的,所以看上去人多,其实大都是普通青壮而已,也许身体强壮一点儿,但是其实不经用的,炸营都不稀罕。
前面的胡海马来报:“五里之外,有一流河流,水深不可趟水而过,有一木桥,宽不过六步,不能通行大军,两侧为荒地河滩,多沙石,不可纵马。”
然后邓得志来报:“现吹吹西北风,风向利我军举弓,但日光正射东南,迎面照我军。”
色公子看到探马奔驰而去,这些东西他也不明白,不过他有一桩好处,用人不疑,也不去管,只是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打?”
胡权一看是色公子开口,连忙小心道:“公子,这是我军布阵的地方,我们便要在此间,以逸击劳,大破屯卫兵。”
色公子不解道:“为何对方会听咱们的话,在这里打?若是官军们不来,怎么办?”
胡权道:“公子放心,他们会来的,因为官兵若是不出战,便是怯战,上面的文官们不会听他们说什么不利野战的,兵部的官儿们若是知道这一屯的兵士没有出来野战,那么主官一定会有罪,所以那吴三湘一定会来出战。”
胡权说的是实话,兵部的老爷们,还有本地的都抚们,可不管这些,现下大周朝,文官指挥武官,若是流民军从一支官军面前经过而官军却不却打,那么事后事情传到了各位大佬的耳朵里,将官是绝对讨不了好的,当然,事情也不绝对,如果后台硬,朝中有人好说话,在台阁说一些什么:“粮草不足,士气不可用,贼势众难制……”之类,那么也许便不会追究,但是吴三湘显然没有这么硬的后台,他虽然可以和一些官绅们搭上话,但是显然他交往的层次,还不能让他可以逃开这样的责难,如果他真的有这样的后台,他也不会还窝在这地方,真的有后台的将官们,齐地一乱,就调到别处去了,或者是调到了后面的燕辽兵中,跟着打顺风战,好捞功劳。
此时吴三湘汗水横流,他正带着自家的亲兵,还有两千多屯卫兵,各堡子来助战的乡兵也跟在自家的后面,乡兵人数也有二千多,其中也有方家庄,胡家堡的乡兵,当然其他的小堡子的乡兵也有许多,这一带的乡绅听闻流民军打来,自然知道单个庄子,肯定是打不过的,迟早给卷进流民兵,成了众多的流氓无产者之一,乡绅们拼死不甘心,当然想反扑一把,他们也许没有方举人的家势,聚不了上千的兵马,但是几十百把个家奴还是有的,但是这些人有不有斗志,愿不愿意为家主人卖命,那可真的不好说了。
人群乱哄哄成一团,这次出击,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流民兵从昨天开始,就向这边流动,人数上万,几个小庄子毫无疑问灭亡了,乡绅们大惊,要求吴三湘立时出兵将流民兵打垮,吴三湘一听,心中直叫娘,他现在想的是可不可以扔下这些官职等,自己带上家财早一点儿逃命才好,这些乡绅们说的好轻松,流民兵是那么好打的么?好打的话,早去打了,立下了功劳,也调到有油水的地方去,但是如果不打,不出击,就算流民兵肯放过他,想来事后巡抚大人还有各位大人都不会放过他的,现下的崔大人也是同情正统派的人物,和吴柄章一样,武将没有过错,也要挑过错,武将有过错,那就是十倍的过错,吴三湘不得不打。
张家玉骑着马从一边上来,这时张家玉也没有现跟吴三湘闹的意思了,张家玉部是吴三湘手下几个百总中装备最好的一部了,吴三湘是绝不会这时挑张家玉的过错的,而张家玉也算明进退,没有跟吴三湘闹。
张家玉策马上前道:“大人,这些乡兵们只怕不经用,一打起来,跑得最快。”吴三湘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可以让他们做炮灰嘛。”吴三湘也不想说什么场面话了,又道:“你是不是以为我脑子了坏了,要在这里跟他们打,可是不能不打,要是再有庄子被攻破,我左前屯的弟兄们,一个二个都要被问罪。”张家玉不语,知道吴三湘说的是实话,吴三湘虽然倒卖军资占军田,可是要是换了张家玉去做这个屯卫官,三天就要下台,因为张家玉不知道怎么和这群有势力的乡绅们相处,以为世上所有的事就是非黑即白的,这样子搞下去,是要得罪人的。
吴三湘道:“等会你将本部拉到后面,和我的亲兵在一起。知道么?”张家玉道:“这些乡兵们,一次都没有上过战场,等会儿只怕一上阵,就要逃命。”吴三湘道:“也不尽然,你看那方家的兵,还有那个带头的,不是带兵很好么?”张家玉张眼望去,正看到一员将官,带着百多个方家的乡兵,方家的家兵在这一群人中算得上好,装备士气还可用,用张家玉的眼光来看,最重要的是这一群人没有像其他的乡兵一样乱哄哄的,其他的乡兵们推推挤挤,乱成一片儿,家主们用鞭子狠命打那些家奴,试图让他们归队,但是效果很不好,人群还有人吵将起来。
这一队人的队首,正是武传玉,方家还有两个子侄辈,方应虎和方应臣,这两上都是方举人的子侄,表现上这两人是这一队约二百人的队首,但是他们两人不知如何收束队伍,事情都是武传玉在干,武传玉也做的有模有样,毕竟是听李群山、曾猛等人讲过的,而且作为巴山派弟子,也在军营中混过极长一段时间的。
张家玉道:“这一队人也可以用。”吴三湘道:“那还用说,你快去和他们联络一下。”张家玉道:“探马已然放出去了,刚才回报,流民兵超过万人就在对岸的八里滩边上,现在他们还没过桥,我们的探马还让流民兵的探马杀了几个,弟兄们过不了河,现下消息就只有这么多了。”吴三湘骂了一句,道:“这些流子,想不到还挺能来事,有点儿本事。”张家玉道:“是胡权,他投了流民兵,探马夜不收都是他的人。”吴三湘一听,大骂道:“都是杀材。”张家玉道:“昨天他派人来做说客,我没有答应。”吴三湘道:“好兄弟,真不愧哥哥这么多年来容忍你,旁人只知道你是个刺头,可是不知道是我故意容忍你的。”张家玉道:“我心中明白,你放心,这次再怎么着,手下的百多号精兵,也能保你性命。”
张家玉这种刺头,只所以能混在今天,其实吴三湘暗地里纵容了许多的,表面上看上去张家玉跟吴三湘事事不对付,好像不共戴天一样,但是张家玉心里也明白,吴三湘还是宽容的,换了其他的上官,有的是法子玩自己。
武传玉大叫道:“所以人上阵之后,有敢回头者,斩。上阵之后只有一条,跟着将旗……”武传玉不停的重复军纪,这时张家玉到了武传玉身边,道:“不管用的,一打他们就全都忘记了,还不如管好自己。”武传玉一见,正是张家玉,两人早就惺惺相惜,早已相互熟悉,这时前面号角吹起来,是牛角号长号声,三长一短,这号声是说,前方敌兵已现,这正是张家玉手下的夜不收,发号提醒了,在探马互战中,流民兵是大胜了,胡权手下的夜不收能力极强,将吴三湘手下屯卫兵的哨探打得奔返而逃,以至于到底有多少敌兵,吴三湘张家玉是不知道的。
队伍齐齐停了下来,前面一座木桥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张家玉大骂道:“贼子也是知兵的,想趁我们过河进突击我们。”刚才夜不收传来了信息,流民军有一支五百左右的骑兵,而官兵一方,骑马的保有百多人,还分散在各个家兵队伍中,吴三湘如果想集中骑兵,那些乡绅是不会答应的,谁会将自己的马献出来?
张家玉道:“贼子想让我军过河,半渡而击,我们便看一看谁能等得起,我们反正是不用担心的,大不了举火夜战。”武传玉道:“夜战的话,只怕我方还占便宜,一到夜战,我方人数少的劣势便不明显了。”张家玉点头道:“正是如此。”
吴三湘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可以休息,这些各地乡兵们顿时哄然乱成一团了,张家玉连忙带人划定地区,不准乡兵们乱走,好不容易,在河滩这边,才稳了下来,但是仍然是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