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她们并没有在一起生活很久啊,清池并不能明白这种母女之情,毕竟他从小已经没了父母。
他能体会到的最深刻、最连接紧密的感情,就是跟华少的了。
那是两个少年冬夜里互相温暖的情意,那是两个青年在人生路上互相照亮的情意,但终究不是血浓于水,不是彼此依附。
清池让小徒弟先进去报信,自己跟着蕊儿殿下,亦步亦趋,一点点往进挪。
仿佛观德殿里的不是皇帝陛下,而是一个如同深渊般的真相,那般幽深,那般骇人。
姬蕊儿的鞋子还来不及换,上面还有脚趾磨破的点点血痕,仔细看去,竟如同枯枝上的灼灼桃花,耀目的很。
清池在一边看的心惊,这个明媚的少女,从来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这几个月间却经历了从天堂到地域般的折磨。
她先是在春日里同哥哥去宾州巡幸,见到了那个让她一眼难忘,从此垂青的定海侯,谁知这才是劫难的开始。
夏日才刚刚开始,就有了乌延国的请婚国书,皇帝陛下还竟然应了。
接下来就是没有休止的礼仪训练,本来是为了册封大典。
可是到头来,册封礼尚未等到,便先等到了乌延国的来使,那来使胡子拉碴,却说擅长绘制小像。
这可是鸿音王朝从来没有过的规矩,皇帝陛下竟然也应了。
端坐着让人描画容颜,像一件商品似的被挑拣,平生从未有过的羞辱,却换了一种名目,让她堂而皇之的接受,不得拒绝。
这个公主,不做也罢……
她曾萌生退意,她曾擘画大局,然而此刻,她终究是显出了小女儿情态,只是一个失恃的少女。
等她踉跄的进入殿中时,只见哥哥端坐在案前,御案上堆满了各种奏章,他从那成堆的奏章中,抬起了那种英俊的脸。
“蕊儿,你终于回来了。”
那个声音是那般熟悉,又是那般陌生,明明是自己的兄长,是那个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兄长,可是他穿着的袍子上缀着龙纹,他的头顶戴着王冠。
他早已不是姬繁生,而是鸿音王朝的宣德帝了。
“哥哥,母亲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栖云殿里只是衣冠?”
姬蕊儿没有请罪,也没有解释自己去了哪里,反而是先问起母亲的事情。
姬繁生叹了一口气,“蕊儿,母亲在红枫寺染了时疫。
很快,很快,大概就是你离开昊京那一晚,她就在无名高热中痛苦挣扎,第二天就走了。”
蕊儿一路上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倾泻下来,哥哥亲口说的,应该是不错的了。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给母亲好好地办葬礼,连她的尸身也瞧不见。
摆几个衣冠,算什么,别人还以为她是犯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让母亲到了地下,还有什么颜面去见父亲?”
蕊儿仿佛控制不住的自己的怒气,她用力扑打着地面。
一下,一下,她的手掌拍的发红,而地面的红砖石竟然碎裂开来。
观德殿修建时,为了彰显皇帝陛下的圣威,专门遴选了紫云山的赤丹岩。这种石头坚硬无比,还隐隐透着红色,富贵端庄,美艳无匹。
此刻,却在姬蕊儿的掌下,慢慢碎裂开来,尤其是掌下的地方,竟已碎裂成了齑粉。青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