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我顿悟了!
那个‘大脑袋’是萍萍的爸爸!
要不然萍萍不会不胜其烦却又为他提供赌资,也不会第一时间知道他被抓了并及时赶到,更不会看到他跳楼摔断了腿,便失魂落魄般一路寻觅且又不离不弃。
这个感觉其实在铁北路派出所,第一次看见萍萍时便已有了。但潜意识,一直在排斥它。
哪有‘大脑袋’这样当爹的?打麻将无非罚俩钱,有必要跳楼吗?
现在事情严重了,瞧把自己女儿难为的欲哭无泪、进退两难。这不是坑闺女吗?
而我喜欢他闺女,这不是顺道把我也坑了吗?
而打举报电话的……?
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沮丧的接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现实。
那么萍萍一路上忽冷忽热,对我爱搭不理也就情有可原了。
她那个不务正业的爹,聚众赌博被抓了,想要逃跑腿摔断了,送到医院还被拷在病床上,这些糟心事搁谁头上、谁都受不了呀。
在这种情况下萍萍还知道我饿了、还陪我吃饭,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
反倒是我,自见到萍萍的那一刻起,就满脑子的风花雪月,一门心思的二人世界,何时替萍萍想过?
我反省自己,‘少不经事玩心重’,是身边同事对我最多的评价。
难怪高胖子总是一会儿训斥我说“要设身处地的替客户着想。”一会儿又训斥我说“要设身处地的替公司形象着想。”
当时我还很不服气,“怎么没人设身处地的替我着想?”
现在想来是我太自私自利不懂事了。
就在刚才,我还为了‘一己私利’就希望天上掉下来个‘抢劫犯’。
却不想想,这个‘抢劫犯’会给别人、给社会带来多大的困扰和伤害?
现在我要设身处地的替萍萍着想!
低头闭眼深呼吸,我调整了一下思绪。
再看向过道尽头时,努力想象被拷在病床上的是我爹。
但我爹虽然有些刻板固执却循规蹈矩,是个安分守己的好村民,不可能被抓。就算错抓,跳楼逃跑摔断腿儿、这种没脑子的事,我爹可干不出来,他会以理服人的。
晃晃脑袋换了一种思路,假如被拷在病床上的‘大脑袋’是我爹……。
‘大脑袋’那手短腿短脖子短的五短身材跃然心头。
我有些纳闷,就‘大脑袋’那黑不溜秋的挫样,怎么可能生的出萍萍这般‘肤白貌美还大长腿’的闺女来。
更何况昨晚在树上看见‘大脑袋’打麻将时总是在输钱,谁都不想摊上一个手气不佳还爱打麻将的穷老丈人是不是?
但有什么办法,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爸爸,同样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岳父,除非你不喜欢他的闺女。
眼睛在萍萍身上溜了一圈,我有了‘一个女婿半个儿’的感觉,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整理了一下着装,缓步走向病房区的入口。
没错,我要去过道尽头的那间病房看看‘大脑袋’,哦不,是看看我的准岳父,究竟怎么样了。
虽然头皮有点发麻但我不会退缩。
生活中的很多事无不如此,明明无力解决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试图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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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是不会蛮干的。
我会以照明灯坏了为借口敲开那间病房的屋门……。
想到这里我把证件从怀里掏出来,放到制服外兜以备不时之需。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
然后以医院保安的身份进到屋内……。
又从外兜把工作证挑出来放回内兜。工作证可不能给人看,一看就露馅了。
进了屋就把身上揣的那两瓶雪碧掏出来……。
这个动作一定要慢。刑警做事谨慎细致,非常人可以度之。
说些“尔等工作好辛苦,我等保安好钦佩,来喝点雪碧歇口气……。”之类的话虚与委蛇,然后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旁敲侧击地打探消息,最后敬个礼走人。
只走了十几步就想出这么进退自如的计划,古代那个五步成诗的曹子建也不过如此。
我要叫萍萍知道,真正的男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智勇双全’的存在!
寻思到妙处,我觉得希望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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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不远处的半扇门突然开了,一个中年男子急退而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胖老太婆,上下挥舞着胳膊从屋内蹦了出来。
中年男人脚下甚是灵便,出了屋门“刺溜”一下就窜到屋门对面的墙边。
胖老太婆追了两步止住脚步,气急败坏地叫道,“大骡子,你个挨千刀的给我站住!”
病房的另半扇门紧跟着也被推开,一群‘亲友团’嘈杂着涌出来围住了那胖老太婆。
其中一个小年轻抬手一指,喊道:“你跑什么呀陈家洛,你跑的了吗?”
“陈家洛不是红花堂堂主吗?怎么他小名叫‘大骡子’?”
再看那中年男人浑身油渍一脸胡茬,警觉地贴在墙边、时刻准备夺路而逃的邋遢模样,跟电视剧里那个白衣飘飘、大杀四方的红花堂堂主陈家洛,有着云泥之别。
“他不跑成吗,你没看超英婶子蹦着高地挠他?”
人群中一个穿银白色小大衣的女子替陈家洛辩解。
这女子三十多岁身材高挑,涂眉抹眼画口红,打扮的甚是妖娆时髦。
这女子说着翻了小年轻一眼,立刻满脸不耐烦道:“去去去,这儿有你什么事呀刘二蛋?哪凉快哪呆着去!”
小年轻刘二蛋闻言一瞪眼睛,胖老太婆超英婶子闻言一转脑袋都想开口说话。
围着的‘亲友团’嘈杂声瞬间高了几个分贝,纷纷出言劝阻那小年轻不要冲动,劝慰那老太婆莫要见怪。
他们这样子像是一家人在闹内讧,便选了个看热闹的“黄金位置”看看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