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烂泥扶不上墙。”
这句话直击灵魂。
幼年时父亲的棍棒教育,上学时老师的白眼体罚,工作后领导的指责谩骂一一浮现心头。
鼻头莫名其妙的一酸,我委顿着身子看着脚下的地面。心想,“你爱咋咋地,老子就这样。”
我俩无言僵立在寂静的街头。寒风中我瑟瑟发抖,降至冰点的不止身体的温度,还有那颗不被理解的心。
小张突然轻叹一口气,道,“好吧好吧,你成功挑战了我的底线!我答应你,就安排你去河洛育才当个体育老师。”
调动工作这么大个事儿,小张就这么唉声叹气的替我办了?
我觉得这孩子为了劝我就范,不惜拿我当傻子忽悠。试探道,“临时的?”
小张眉头一皱,盯着我说道,“试用期三个月,三个月后转正。转正后六万元安置费一步到位。五险一金、各种补助、双休、国家法定节假日、每年两大假一天不少。工资按工龄保底浮动,年底多发三个月工资……。”
“等等等等……,”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道,“这么好的事,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小张“哼”道,“你跟我能一样吗?我是身负使命之人。我只问你,这样的工作你满不满意?”
我迟疑道,“满意是满意,只是……河洛育才又不是你开的。领导你这牛皮是不是……‘嘿嘿嘿’,吹的有点大?”
小张道,“河洛育才当然不是我开的。”
我“哈哈”大笑。
小张这孩子牛皮吹破了还能坦然承认,倒也实诚的很可爱。
却听他又道,“是我家开的。”
笑容一下子僵在我脸上,小张“哈哈”大笑起来。
回过神来当即表示不信,“你有家族企业可以继承,为什么当警察?”
小张眉头一皱,道,“这个跟你有关系吗?”
我若有所悟。影视剧告诉我,这种大富之家糟心事一般都很多。
但有一个核心问题必须搞清楚。又问,“领导你这么不遗余力的帮我,到底图什么?”
小张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自己。”
“此话怎讲?”我急忙问道。
小张又叹了一口气,道,“你上学时如果能这么虚心好问,我相信清北都装不下你。”
我翻了他一个白眼。
小张洋洋一笑,道,“咱俩现在是搭档,如果你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的死了,你家人肯定来跟我们‘讨说法’。陈家沟紧挨少林寺习武之风甚浓,你妈家又是当地大户,百十号人扎着白头巾、举着大横幅、坐着拖拉机,敲锣打鼓……。”
“打住打住,我家人知书达理不会闹事的……呸,我不会不明不白的死掉。”
小张说的煞有其事、我差点就信了。
权衡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好吧,体育老师也行,我读书少你可不能骗我!”
小张撇着嘴道,“多少人求我、我都不会答应的事,搞的跟我求你似的。”说着调好电话递给我,“你就跟季老头说你害怕想回家,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我说,“能不能换个理由,毕竟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膝下有黄金……。”
小张怒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想当老师就按我说的做!”
我被他拿捏的死死的,犹豫了一下只好牺牲名誉拨通季师傅的电话。
季师傅真够倒霉的,摊上个不择手段挖他墙脚、拆他台子的奇葩下属,只怕‘晚节不保’。
电话响了几声被人按断。我再拨,又被按断。
“他不接电话。”我无奈道。
小张脸色凝重起来,迟疑了一下他咬咬上嘴唇道,“再打。”
再打过去,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里面传来季师傅直截了当的声音,“有事?”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直接把我的思路打断,顺口道,“没、没……。”
“事”字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季师傅训斥道,“没事瞎打什么电话?你爸通过红白棕和佛学会搞了一堆请柬,我正在筛选,你原地待命。”说完便挂了电话。
我冲小张一耸肩道,“他挂了。”
心中却想,“季师傅也是凡人一个,竟然没有听出我的声音。”
“你才挂了!”小张翻了我一眼。
我疑惑重重,这事儿怎么扯出小张的爸爸了?
问道,“你爸也是警察?”
“我爸?”小张诧异道,“老头电话里说什么了?”
佛学会我是知道的,红蓝黄我也是知道的,但红白棕是个什么鬼?
心不在焉道,“他说你爸……是和尚?”
“你爸才和尚、你全家都和尚。”小张一点口头亏都不吃。
我“呵呵”一笑不跟他计较,道,“季师傅说你爸通过红白棕和佛学会搞了一堆请柬,他正在筛选,叫咱俩原地待命。这红白棕是个什么鬼?和尚穿黄衣、喇嘛穿红衣、穿白衣和棕衣的是什么?尼姑和道士吗?你爸真有本事人脉真广,不仅开学校还认识四面八方的出家人。”
小张怒道,“你爸才认识四面八方的出家人。”说着向我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