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陆舟正坐在克林西亚酒店的自助餐厅里一边享用着面包和咖啡,一边按照惯例登陆邮箱检查未读邮件,以及登陆arxiv上浏览了一下数论、代数几何、微分流形等几个被他标记了追踪的方向的最新研究成果。
这些天来,整个数学界都很安静,没有特别多有趣的消息放出。像是mathoverfolw这类专业性的学术论坛上,讨论的大多数也都不是学术问题,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些关于数学界的八卦。
即便不是所有人都收到了imu大会的邀请,但几乎绝大多数数学家都在关注着这场即将在圣彼得堡开幕的世界盛会。
就在陆舟正在浏览着一条关于菲尔茨奖预测投票的帖子的时候,一位领口夹着墨镜的俄罗斯大汉坐在了他的对面,吹了个口哨。
“可以麻烦你今天尽量待在酒店里吗?”
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了视线,陆舟将询问的视线投向了他。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非要说的话,确实发生了一些问题,”取下领口的墨镜,用眼镜布擦了擦,马西姆用闲聊的口吻说道,“有人入侵了圣彼得堡这边的电网系统,在里面插入了几条不干净的代码。而且根据我们的国家安全情报办公室分析,这可能是一起有预谋的行动。”
陆舟无语道:“……这还能是没预谋的吗?”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抬起视线看向了陆舟,马西姆微微笑了笑说道,“我的意思是,这可能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你的谋杀。”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冻住了。
就仿佛是中了沉默(www.19mh.com)术一样,安静了下来。
这大概还是第一次。
他的生命安全,真正受到了威胁。
喉咙微微有些干涩,陆舟抬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用三秒钟的时间恢复了冷静,他将咖啡杯放下,镇定地说道。
“……说实话,这有点牵强。只是核电站的故障,和谋杀关联起来,还是有点太牵强了。”
炸掉一座核电站来对付他……
赫利俄斯核电站的旁边就是圣彼得堡,俄罗斯的的第二大城市,即便可控聚变技术再怎么清洁、再怎么安全,那也是带个核字的。
如果事情败露的话,这恐怕就不只是地区争端那么简单的问题了。
哪怕是滑向战争的边缘,陆舟都不会觉得奇怪。
“八成以上的可能性,至少我们觉得相比起赫利俄斯聚变电站,某个人的战略价值显然要更重要,而且还能够成功破坏我们和邻国之间的友好关系,毕竟你要是真在俄罗斯遇到了麻烦,那可不是一句‘我们深感抱歉’就能随便打发掉的。”
将擦干净的墨镜戴在了鼻梁上,马西姆向陆舟抬了抬眉毛,推开椅子站起身来。
隔着墨镜,他用认真的视线盯着陆舟,继续说道。
“总之,现在的情况是,有人打算对你不利,我们不确定他们在‘a方案’失败之后是否还有‘b方案’等着你,所以为了避免发生意外,还是希望你能够尽量将活动范围控制在这间酒店里。在这里我们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保证你的安全,而离这里太远的话,这个数字可能就只有百分之九十,甚至是八十。”
“我知道了,”陆舟点了点头,视线从马西姆的脸上挪开,继续看向了电脑屏幕,“虽然不知道是谁这么看得起我,但我会尽量将活动范围控制在酒店里的。”
本来他也没有在imu大会期间,在外面到处乱逛的打算。
既然有人盯上他了的话,那还是谨慎点比较好。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一会儿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就不在这里待着了,祝你今天过得愉快。”
比划了个再见的手势,马西姆笑着走向了自助餐厅的入口。
然而就在经过陆舟座位旁边的时候,他忽然左右瞄了一眼,故作小心地压低了身子,小声说了一句。
“……那个有很多好姑娘的地方,恐怕得下次有机会我再带你去了。”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刚刚喝下一口咖啡的陆舟,差点没被呛到。
干咳着放下了杯子,陆舟取过纸巾抹了下嘴,黑着脸说道。
“……谢谢,不用了。”
“哈哈,别害羞,我的朋友。除了科学之外,生活还有许多其他值得追逐的乐趣,如果不是因为出了这个意外,我还真想带你去见识见识,但……还是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马西姆爽朗地笑着拍了下他肩膀,然后便大摇大摆地走掉了。
赫利俄斯聚变堆点火计划推迟的消息,并没有影响到圣彼得堡市的宁静。哪怕是《真理报》这种代表着官方喉舌的权威报纸,也只是在末页的位置轻描淡写地提了一笔,因为imu大会召开、各国学者来访等等各种各样的原因,原定于月初启动的点火计划将推迟一个星期。
不过,即便对于这次点火计划的推迟,俄罗斯官方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了。然而不少政治嗅觉敏锐的有心人还是能够从“出访波罗的海三国的总统提前回国”、“统一电力公司圣彼得堡分公司经理因为职务受贿被捕”等等一系列的蛛丝马迹中,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就好像一场看不见的风暴,正在圣彼得堡、乃至整个俄罗斯电力系统的上空酝酿着……
就在马西姆离开克林西亚酒店的当天下午,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开始密集地抵达这间几乎已经为国际数学家大会腾空了的五星级酒店。
事实上,早在昨天的时候,不少人就已经抵达了这里。
比如陆舟当年在普林斯顿的导师德利涅教授,还有曾经和他在ns方程问题上有过合作的费弗曼教授,以及那位据说是打算在退休之前搞个大新闻的法尔廷斯教授。
而这一点,陆舟也是在早餐的时候才知道的。
不过相比起德利涅、费弗曼教授这些老朋友,真正让陆舟的情绪出现了明显波动的,还是那个拎着行李箱站在酒店大堂里的身影。
绸缎似的金发在脑后束成了一只修长的马尾,在白色的长裙的衬托之下,就如冬日之雪上的浮光一样耀眼。那纤弱的肩膀和身体轮廓的线条看着比四年前饱满了些许,但却不知为何,那种让人无法放心的感觉却是比起四年前更让人在意了。
正从自助餐厅里出来,穿过大堂走向电梯的陆舟,一眼便认出了她。
而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拎着行李箱站在酒店大堂中间的薇拉,也从人群中一眼便瞥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