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凭他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又能做什么呢?他想做点什么,归根到底还得得到他爹鲁阳乡侯的支持。
当日,赵虞在自己屋内思考了一整日,直到傍晚用饭,才带着静女一同前往北宅。
一如既往,在父亲鲁阳乡侯的威慑力下,一家人安安静静地用完了晚饭。
而待鲁阳乡侯准备离开时,赵虞忽然说道:“爹,孩儿有些事想请教您。”
“……”
正准备离开的鲁阳乡侯闻言一愣,转头看向周氏,却见周氏一脸惊讶地摇了摇头,向丈夫表示并非出自她的示意。
上下打量了几眼赵虞,鲁阳乡侯平静问道:“几句话能说完么?”
“不能。”赵虞摇了摇头。
“到我书房来。”
“是。”
父与子的交流,静女识趣地没有跟随,只有赵虞跟在鲁阳乡侯身后,一前一后走向鲁阳乡侯的书房。
途中,也没有什么交流。
片刻后,鲁阳乡侯便领着赵虞来到了自己的书房。
吩咐在书房内打扫的仆从奉上一杯茶,鲁阳乡侯在桌案后坐了下来,只见他随手拿过桌案上一本厚厚的簿子,一边翻阅一边随口说道:“说吧。”
看得出来,鲁阳乡侯并不是很在意儿子所谓的“请教”,或许在他看来,幼子赵虞还太年幼,没必要太过于上心。
当然,出于尊重儿子,鲁阳乡侯也没有直接回绝与儿子的交流。
如果儿子没什么重要的事,那就随便应付一下,他大概是这么想的。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赵虞很认真地说道:“爹,孩儿想与您谈谈难民的问题。”
一听到“难民”二字,鲁阳乡侯的视线立刻中案上的那本厚簿子转移到了书桌前的儿子身上,他狐疑地问道:“什么难民?你怎么会知道?”
见此,赵虞如实说道:“是娘说的。……今早孩儿与娘说,想学习骑术,到周边以及县城看逛逛……”
鲁阳乡侯闻言轻哼一声,打断道:“整天到晚就只知道……”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儿子学习骑术倒也谈不上不学好,毕竟他准备日后将幼子送到驻边的军队里去,倘若幼子提前学会了骑术,这反而有利于幼子日后的前程。
想到这里,他咳嗽一声,将准备斥责的话又咽回了腹内,改口问道:“你娘说什么了?”
虽然赵虞觉得鲁阳乡侯的话风转变地有点快,倒也没有细究,闻言回答道:“娘就对孩儿说,说最近这一带不安稳,有许多难民涌入我鲁阳县。随后,孩儿到府门处看了看,见到了一些难民……”
“你见到了?”鲁阳乡侯看了几眼儿子,带着几分父对子的惯有轻视,淡淡说道:“然后呢?觉得那些难民可怜,认为我乡侯府或许应该发放吃食给他们,或者干脆收容他们?”
“不。”
赵虞摇了摇头说道:“那样只会将我乡侯府拖下水。……孩儿并不知晓咱们家究竟有多少钱财,但想来应该供养不起成千上万的难民,更别说此刻还有源源不断的难民涌入我鲁阳县,一旦开了发放吃食或收容难民的先例,就会有源源不断的难民涌向咱乡侯府,到时候倘若我乡侯府无法负担,那些难民在绝望面前,未必不能恩将仇报。”
“……”
鲁阳乡侯越听越惊讶。
的确,他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向那些难民发放吃食——虽然一开始因为拗不过周氏,他乡侯府确实向难民发放了一些吃食,但后来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自那之后,得到教训的周氏也不再干涉这件事。
然而幼子小小年纪,居然能看清这一层,鲁阳乡侯着实感到有些意外。
“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说有人告诉你的?”他问道。
赵虞闻言回答道:“是值守府门的张应告诉孩儿的。”
“哦。”
鲁阳乡侯顿时释然,旋即淡然问道:“那么,你想表达什么呢?”
赵虞回答道:“爹,孩儿觉得,或许能用双赢的办法来解决难民问题……至少能解决一部分。”
鲁阳乡侯捋着短须看着赵虞:“说来听听。”
“孩儿是这样想的……不知最近我鲁阳县可曾准备修建什么么?倘若有的话,不如以吃食雇佣那些难民帮忙,如此一来,难民能得到吃食,不至于生出乱子,而我鲁阳县亦能得到一批廉价的劳力……”
“……”
鲁阳乡侯的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双手十指交叉摆在桌案上,用惊奇与狐疑目光看着眼前的幼子。
要知道,他这几日往返县城,就是在与鲁阳县的县令商量修建一条水渠……
眼前这个幼子提出的办法,跟他与鲁阳县县令刘緈想出的办法,不谋而合。
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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