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杂兵们,一朝扩充起来,就似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一日就能有万余之众。
然而,所谓杂兵之中,真正能有战力,敢杀敢打的,当真是十不存一。
这包括老弱妇孺,能有胆子杀人的。一万人中,能有七八百众,都算罕见,其中的披甲者,少得可怜。
几位僧人,俱是荀少彧心腹死忠,对荀少彧的命令,不敢怠慢:“是……”
荀少彧指尖,划过粗糙城砖,望向城内,道:“城内的几家豪强,都如何了?”
“还能剩下几家,在苟延残喘?”
他看着城中凄凉景象,眉宇中毫无动容。
这几日,荀少彧一路上,将获得的信息,东拼西凑。才恍然明白了,这一支所谓真空教徒的底细。
这一伙所谓的真空教徒,就是真空教首陈广族弟陈初九,一路发展壮大起来的。
在锦平府,传教数载,一经起事,就杀了府尹、同知这两位一、二把手。控制府兵,用府兵去清算,一众豪强、大户。
自古以来,兵匪不分家!
不管这一支真空教徒,是本地驻军,还是他乡流军。
都不会轻易,去舍弃锦平府,这西益门户,战略要地。
不过,在这乱军一连番的搜刮、肆虐之后。
以往还算是富庶的锦平府,已然是人烟稀薄!
一僧人自一侧走来,道:“师叔,去城中探察的武僧,回来了。”
“嗯?”
荀少彧脸色一变:“请上来!”
荀少彧对于城中形势,异常的重视。
在初入城门的第一时间,就让几名心腹僧人,乔装打扮混入城中。
以期去打探,城中各方大、小消息。
毕竟,身处在乱局之中,形势瞬息万变,不可不去预测一二。
消息不灵通一些,为人再不小心一些,难保不知何时,就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不一会儿,一瘦弱僧人,蹒跚步伐,左右两名兵卒搀扶。
瘦弱僧人,道:“师叔……”
这僧人一袭浅色短衫,身上几处皮肉翻起,渗着血水。
看着僧人狼狈模样,荀少彧叹息,道:“辛苦了!”
此刻的锦平府,不吝于是龙潭虎穴,陈初九一家独大,几家豪强勉强周旋。
其中危险,不足道哉!
这僧人能从中,脱身出来,实属侥幸颇多。
“陈贼用府兵,日前占了府衙,杀府尹、同知一众吏员,掳尽周边数十大户。”
这僧人徐徐道出,所见所闻:“弟子乔装一路,所见尸骸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或为陈贼附庸,或是依附豪强。”
“不从这二者的,俱无生存之地。”
闻言,荀少彧沉默片刻。
这锦平府的局势,到了这一刻,才算是拉开了序幕。
“这么说来,在府城之内,并非陈贼一家独大,还是有几家豪强,可以与他,分庭抗礼的?”
他若有所思,轻轻呓语。
豪强之家能够掣肘,锦平府城内的陈贼。倒是有些,出乎了荀少彧的意料。
这些豪强之家,可不比那些名达一州、通达一十三州的名门世家。有诗书传家,礼仪传世,并且传承数百、上千载,十数代、数十代积累,底蕴深不可彻。
故而,豪强之家,最多是在一府之地,有些名声,传家有六、七代,但影响并没有踏出府城。
可以说,名门世家可闻达一州,享誉天下。
而豪强之家,则不过是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上,做一做土霸王而已。
荀少彧低声自言:“看来,还是小瞧了,这些豪强啊!”
瘦弱僧人,道:“圆真师叔,这些豪强并非是,能与陈贼相比。”
“陈贼的真空教,已经渗透在府兵当中,府兵与真空教,已是一体两面。”
“若非豪强之家,多是坞堡壁垒,院落纵深极高,且蓄养家甲、死士。这些豪强,早就让陈贼的大军,碾成齑粉了!”
荀少彧皱了皱眉头,道:“这几家豪强,就算有些死士、家甲,应该也支撑不了多少时间。”
“是的……”
“弟子就因为稍稍,靠近了一家豪强坞堡,让陈贼兵卒,发现端倪,才一身是伤,杀了回来。”
“陈初九?”
“好大的胃口,不怕被撑死?
“看来,真是不可小觑了他的胆量啊!”
荀少彧望着城下,那一片片断壁残垣,喃喃道:“不过,这些豪强……或可为我所用啊!”
陈贼的套路,荀少彧至此,明白了七七八八。
陈初九一经起势,自然是需要一笔钱粮,去不断哄抬、笼络,府兵们的忠诚,保持着那一股煌煌大势。
那么魏庭府库之中,存着的钱粮、赋税,早就在连年旱灾的情况下,消耗一空。
这一笔钱粮,无论是府库,还是陈初九本身,都是出不起,也不会去出的。
自然,陈初九将主意,打到富庶的豪强、大户,乃至于佛、道寺庙身上,就不难出乎意料了。
荀少彧冷哼,道:“陈初九啊,陈初九,你要老老实实的,去造你的反。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去刀兵相向。”
“可是,你将主意,打到慈安寺来,这就是你的错了。不让你吃些苦头,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能生杀予夺了?”